可秦剛依舊固執地說道:“世子之苦,唯有夫人體諒方能解除,還望將軍和夫人讓屬下將話說完。”
秦道川還想阻攔,若舒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秦道川回頭,便見她搖了搖頭。
秦道川看著秦剛,問道:“你想說什麼?”
秦剛說道:“世子是為救我傷的腿,並不是他的過錯,可他卻常年自苦,悶悶不樂。正因為此,言語間有所失當,屬下隻求夫人能不計前嫌,體諒體諒世子,莫再與他計較那些前塵往事,讓他能放開心胸,坦然前對前路。”
秦道川有些明白,今日之事定與盛琰去親衛營有關,但若舒卻並未意識到,許是覺得自己或許有了身孕,心態比往日平和,開口說道:“你也說他是自苦,旁人如何能解。你整日陪在他身旁,該儘量開解才是,莫要讓他誤了歧途才是正道。”
此話一出,秦道川看她的神色就有些變,秦剛更是,世子與櫻娘之事,他從頭至尾都知道,夫人能出此言,看來她也是知情的,秦剛一頓胡思亂想,若舒卻又開口道:“他與忠瀾爭鋒時,你們就該勸他,不要兄弟失和,打虎還需親兄弟呢;他看不上母親的出身,輕視青州時,你們就該勸他,做人不能忘本;他急於掌家時,你們就該勸他當以孝為先;他覺得軍屯旁落時,你們就該勸他,都是同氣連枝,因他有傷在身,行走多有不便,能得兄弟相助,實乃幸事也。想來你們也沒有,或許覺得他都沒錯。如今竟覺得隻他一人可憐,我卻覺得,哪個都比他可憐,得了這樣一個長兄,令府中如一盤散沙,各立山頭。若真有風浪襲來,能擋得幾時的風雨?你將我原話說與他聽,也說與你那幾位兄弟聽,若自認為有幾分本事,便都拿出來,這世上從沒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從頭到尾都沒提忠湛的香豔往事,卻字字珠璣,將她對忠湛的所有不滿悉數說出。
秦道川沉默著,這是若舒第一次公開表明她對忠湛的態度。秦剛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最後聽他說道:“今日是我瞞著世子來的,望夫人看在母子的情份上,寬待幾分。”
秦道川終於開口,“你的護主之心,我們明白,但有些事,旁人幫不了,隻得他自己去悟,回去吧。”
秦剛仍舊說道:“夫人方才所說,就算全對,也不能挽回。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夫人自己都放不下,又如何能強求世子。世子為人,吃軟不吃硬,屬下隻求夫人能溫言暖語幾句,讓世子放下心結,從困境中走出,他還年輕,隻要他能振作起來,於人於己,不都是好事麼?”
秦道川說道:“你既明白,就多勸勸他,不要固步自封,你與他說,我與他母親都遇到過困境,當時皆是孤立無援,卻一樣闖了過來,他怎麼說都比我們當初強上許多,不該如此才是。”
秦剛暗自歎了口氣,“將軍,夫人,屬下不敢去猜世子的心思,但屬下覺得,若能有人拉他一把,世子定然不會像如今這樣。”說完,磕了個頭,起身離去。
秦道川看著若有所思的若舒,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個兒子,自幼被人捧在手心,在高處待慣了,早已忘了如何做個尋常人,說來,是我的錯,當初疏忽了管教。”
若舒心中說道,該擔這個錯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但秦剛方才所言,也有幾分道理,自己身為母親,確實該大度些,於是說道:“我也有錯,隻覺得他自幼便不討喜,後來弟弟妹妹們接連出身,也無暇顧及他,待我回過神來,他已經長成我無法接受的模樣,便隻想遠著他。說來說去,都是因為我的出身使然,行事少有為旁人著想。”
秦道川不想她如今多有傷神,接道:“稍待我尋個機會,與他談談,希望能有所緩解,你身子要緊,莫再勞神了。”
若舒將身體的重量放在他身上,環抱著他的腰身,“秦道川,我心裡不好受。”
秦道川輕撫著她的後背,“說過了,將姓去掉,莫讓小的聽到了。”
若舒悶悶地說了兩句,“道川,道川,怎麼像叫旁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