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晚雙眸清澈明亮,炯炯有神,一直盯著低垂頭顱的鶴鵬。
一旁的哼哈被於晚單手壓製的掙紮不開,隻好用叫聲不斷替她助力,威脅那老頭。
如此灼熱的視線,鶴鵬自然也感受到了。他本想避重就輕逃過這個話題,但此刻也知躲不過了。
他深深歎了口氣,接著便抬頭,看向於晚的渾濁雙目中俱是疲憊。
“那上古妖神洞府傳承已久,雖每百年都會被妖族探索一番,但每一次前去的妖修都會有所收獲。”
“或許命中該有此劫,我一進去便身處一灰暗之地,那裡立有十二麵石碑,其中一麵講的便是與此相關的內容。”
鶴鵬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他已蒼老的麵容皺巴地擠在一起,雙唇嘟囔著似張不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於晚見此也不著急,聽鶴鵬的講述也清楚他性子偏怯懦,也不知他是如何在族內生存下來,到達飛升境界的。
這性子倒是讓她想到了鶴雲,雖多了些狡黠,但卻是同樣的偏向軟弱。莫非白鶴一族的妖修性子都是如此?
看著鶴鵬一臉糾結的樣子,於晚心中腹誹,陡然想到鶴雲贈予的那些黃杏,心道若是吃到家鄉風味觸景生情,鶴鵬可能更容易開口。
她並沒過多考慮他們二人是否為同族這件事情。隻是想到就試試,畢竟現在對方也在一直拖著,無論吃與否,情況都不可能更壞了。
當然於晚並不承認也是她自己饞了的原因。
她起身向後退了一兩步,往二人中間放了個矮桌,同時擺了幾道靈食和一壺靈酒。
這些靈食還是行動前的白日裡做的,是有了羊肉後出現的新靈感,本想著夜探之後回去吃,誰曾想一入暗氈就遇到這麼些事。
方桌上的靈食共有道,其中恰好有兩道就有黃杏做調味,是酸甜口的。另外3道屬麻辣、鹹香風味,頗具象虎城本地特色。
靈酒則是靈米為基底釀製的杏酒,酒香清醇,帶了些果子特有的酸味,酒勁不高,入口酸甜清爽,與辣菜相佐,消辣又解膩。
雖清楚鶴鵬的性格,但於晚並未完全信任。她心中對靈獸袋內的胡弗唯道了聲抱歉,安頓好哼哈的那部分,便坐正身子,看向鶴鵬。
“鶴前輩,既然時間還不著急,那我們邊吃邊說。”於晚抬手邀請鶴鵬,看向他的雙目清明,沒有一絲不滿。
“我…”本以為這女娃是在諷刺自己先前那句所剩時間不多,鶴鵬正要抬頭反駁,卻被一股熟悉的氣味吸引,視線直接轉到了方桌之上。
這…這是黃杏?
不等確認,鶴鵬喉頭咕咚一聲,顯然已經饞了起來。
於晚見此,一一為他介紹,“此乃杏燜羊肉,這為糖水杏球,還有烤羊羔,乾鍋羊排以及這道紅油肚包肉。”
說完便拿起一旁的靈酒甄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了鶴鵬,“此乃杏酒,濃度不高,前輩嘗嘗。”
一言不發地接過一飲而儘,鶴鵬呷著嘴巴回味那抹記憶中的味道,“好多年沒嘗到這果子的滋味了。”
感慨過後,鶴鵬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接著拿起筷子嘗了嘗桌上的靈食。
羊肉燜得軟爛入味,加入曬乾的黃杏一起燜煮,融入了一絲酸甜,讓這原本單調的鹹香鮮爛的羊肉多了一抹亮色。
糖水杏球入口冰涼,想是應該有冰鎮過,入口甜絲絲的,杏肉獨有的那一口酸隱藏在其中,連喝幾口都不覺得甜膩,反而沁爽心脾。
“你同我鶴族確實有緣。”沒有頭尾的說出一句,鶴鵬吞下一杯杏酒,繼續埋頭吃了起來。
羊羔肉嫩,烤的滋滋冒油,他不知道上麵灑了什麼東西,隻覺吃了一口就想著下一口,簡直香的想要吞掉自己的舌頭。
羊排上的肉緊貼骨頭,一口咬下隻能吃到點點肉絲。然到嘴的肉雖少,滋味卻極其豐富,鹹鮮中帶絲甘甜,隨即便是火辣的味道席卷唇舌,真是讓鶴欲罷不能。
“嘶~”
剛連吞幾杯杏酒,又吃了幾瓣冰涼的糖水杏肉後,鶴鵬看著最後被淋的紅彤彤的羊肚,不由低聲吸氣。
不過許是任何人包括鶴都逃不過辛辣這種口味的支配,隻見他雖忌憚這羊肚外的紅油,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然後舉筷向前。
本以為需要自己剖開羊肚,誰曾想筷尖剛剛觸碰就發現了不對。
隻見原本圓潤充盈的羊肚在被他的筷子碰上後,筷尖那部分的羊肚瞬間化作細絲一般,鶴鵬舉筷繼續向前,筷尖穿進羊肚裡,隨即一夾,那攜帶著紅油羊肚絲以及腹內油亮棕褐的餡料快速飛入他的口中。
肚絲求的是一個勁道爽口,所以於晚沒有切得像頭發絲那麼細,就是為了方便品味咀嚼。
羊肚裡包裹的是三鮮靈米,切丁的筍、菇、海米同靈米翻炒後煲煮片刻,隨後趁熱裹入羊肚中,繼續煲燉3個時辰,然後出鍋切絲即可。
這道菜前期處理並不難,難點在於出鍋前要將羊肚切絲而不破壞外形,同時保留內側薄薄一層肚肉以包裹餡料的香氣,這需要不弱的刀法和更加細微的靈力控製。
於晚也是在練習多次後才達到心中想要的結果,目前這紅油肚包肉已經達到地品9級,是她目前能夠做出來最高品階的菜了。
甚至基於此她還領悟到一招刀法,名為千絲網,是將這肚絲化為刀刃,那層薄的肚肉換為刀勢,以刀勢空間困住敵手,然後用萬千刀刃擊殺對方。
鶴鵬一連吃了好幾口都意猶未儘,於晚也動筷開始吃起羊肚來。
那層起包裹之用的薄肚肉輕觸即可破壞,不像她的刀勢空間難以擊破。雖說目前還維持不了太長時間,但也足以困死同階修士了。
感受著齒舌軟糯鹹鮮間的彈牙鮮香,於晚拋去心中雜念,微眯著雙眼,開始專心享受美食。
許是鶴鵬所言非虛,這頓飯是於晚有史以來吃得最快的一次,僅花費不到半刻便吃光了桌上靈食。
吃完鶴鵬舒服的靠在山壁上,將手中最後一杯杏酒慢慢飲儘。此時他散發出來的感覺,像是再也喝不到了一般,特彆珍惜。
喝完,將青玉圓肚的酒杯放在桌上,於晚揮袖收起所有東西,繼續如先前般神色平靜地看著鶴鵬。
不過這時的哼哈還在埋頭苦吃,倒是沒有再一直叫著威脅鶴鵬了。
“許是年歲久遠的緣故,那些石碑大多殘破不堪。”鶴鵬雙眼失神望著頭頂斜上空,回憶著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