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美人的事和她無乾,隨便感慨了一下,徐循便繼續了自己的夜妝,都說保養看夜妝,晚上上了粉再睡上一覺,精華便被全數吸收,第二天起來,皮膚自然白皙滑嫩,所以睡前抹完脂膏以後還要給大量上粉,這也是最近幾年的新潮流,徐循才剛開始學著照樣保養。
等到粉抹完了,就著花兒的手吃了一口燕窩,又拿清水漱了口,徐循走到窗前一看,見西廂房裡還有燈火,點點的影子隱約映在上頭,晃來晃去的也不知在做什麼,不由笑道,“她又在鬨騰什麼了。”
親身過去一看時,點點卻是爬在床上學了個狗叫,汪汪之聲不絕於耳,還咯咯笑著問母親,“像不像?”
“下午睡得香,叫都叫不起,現在晚上就鬨起來了。”乳母也被點點鬨得沒辦法,擦著汗道,“怎麼哄都不願睡。”
點點對生母感情雖然也深,但終究有幾分敬畏,見徐循來了,收斂了不少,徐循問道,“你要不要睡覺?”
她便不敢和之前一樣鬨脾氣,而是怯怯地點了點頭,又道,“娘陪。”
說著,手就伸過來了。
徐循抱住點點,覺得孩子有點兒扭,覺得她是要尿了,便給她把了一回,點點果然尿了一次,尿完了,人便安分多了,被母親抱到床上拍了一會,已經是睡眼迷蒙,仿佛下一刻就會真的熟睡過去。
哄孩子睡覺,要的就是安靜,屋裡人都退了出去,隻有上夜的乳母和宮女兩人遠遠地站著也不出聲,徐循拍著點點,不久自己眼皮也沉重起來了。想著今晚就在這兒睡了呢,隱約又聽見外頭有動靜,她眯著眼勉強地回頭看了看,見隱約有些燈火,也不大在意,隻覺得意識漂浮,仿佛下一刻就會沉睡過去。
直到腳步聲進了屋子,徐循才勉強清醒過來,還以為是內宮又出了什麼事呢,迷迷糊糊揉著眼睛要坐起來,“怎麼了——”
卻是被人按住了肩膀,“彆起來了,躺著吧——”
皇帝的聲音輕輕的,“仔細吵醒了女兒。”
點點在母親懷裡翻騰了一下,也許是覺得熱了,一個翻身,便把被子卷走了一半,自己滾到床深處去了,小胖腿抬得老高,膝蓋幾乎都要夠到下巴了。
徐循還有些迷糊勁兒呢,“大哥?”
她往裡挪了一下,給皇帝讓了個位置,皇帝揚起袍擺,過了一會,估計是脫了靴了,也把腳擺上床沿,靠著床頭坐著。徐循見女兒睡得香,便轉過身伏在他懷裡,迷糊道,“都這麼晚了才來?”
“看折子,不經意就看得晚了。”皇帝是天下第一勞苦的文書工作者,每天的折子都有山高,“最近湖州出了個人倫慘案,還不知道該怎麼判呢……也是你睡得早。”
徐循這會兒也慢慢地清醒過來了,“什麼人倫慘案啊?說說?”
“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聽故事呢?”皇帝笑了,“睡吧……就在這對付一晚上,什麼事明兒醒來再說。”
“不睡了。”徐循搖了搖頭,“點點晚上要起夜的,在這睡也睡不踏實……”
“怕什麼。”皇帝不在意,也不換衣,“就這麼睡,晚上我給她把尿。”
他給點點把尿?徐循啞然失笑,最後一點睡意也是不翼而飛,起身拉皇帝去洗漱,“那也不能臟著上點點的床呀,小孩子和成人不一樣,可容易過上病氣。”
熱水自然是早準備好的,皇帝摸了摸徐循的臉頰,很好奇,“臉上塗得這一片慘白做什麼。”
徐循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絕非海棠春睡,難得皇帝居然沒被嚇到,她忙道,“我這就洗了——就是睡前抹粉,說是可以永葆青春……”
一邊服侍皇帝洗臉,她一邊八卦,“小吳貴人壞事了?聽說你讓人把壯兒抱到清寧宮去了。”
“嗯。”皇帝沒瞞著徐循,“居然讓家人買砒霜回來,想給你栽贓……這人真是自說自話得可笑。”
“啊?栽贓?”徐循開始還有點不明白,想了想才繞清楚,“她怎麼還糾結著那麼一年前的事兒啊。那次沒陷害著我,不甘心呢?”
“不說這些事了。”皇帝搖了搖頭,“本來還想和你說道說道的,一進來又改了主意。這些事,還沒點點打的呼嚕有意思。”
徐循對聽說彆人是怎麼預謀害自己的,也沒有太深的熱情,聽說點點打呼嚕的事,她倒是興奮起來,“到底是女孩子,學說話就是早,點點現在能說兩個字的話了。剛才還要我抱呢,說‘娘抱’!”
“點點是比一般孩子都長得快。”皇帝也說,“每次來都覺得大了不少,還沒到兩歲吧,跑得那叫一個快呀。栓兒都一歲了,現在還走不了,隻能爬。”
“男孩子長得慢點,點點那是因為她太會吃了,肯定有力氣……”兩人洗漱完了,徐循問,“真的就睡在這兒啊?”
皇帝握著她的手笑了,“乾嘛,不想睡這?”
皇帝也有幾天沒來交公糧了,徐循似笑非笑,“隨你……”
結果還是睡回了主屋。
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兩個人也很滿足,徐循懷抱著那種幾次滿足以後特有的‘萬事無憂’心情,枕著皇帝的胸膛甜甜地笑,怎麼看他怎麼覺得順眼,慢慢的就要被這種高峰後的困倦給帶入夢鄉……卻又被皇帝的笑聲給吵醒了。
皇帝枕著手,望著床頂,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吵醒徐循了,沉思了一會,又發出了輕而愉悅的笑聲。
徐循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樣的現象,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唯一的一個,不過在這種事後的時刻,她的心情總是很好,對皇帝也很容易就特彆親昵,她往上挪了挪,咬了皇帝的耳朵一口,“想什麼呢,都把我給笑醒了。”
皇帝忙歉意地拍了拍她的背,他的眼神還很悠遠,唇邊的笑意也還很濃鬱。“我在想,今晚有人要睡不著了。”
“嗯?”徐循的腦子有點遲鈍,“誰啊?”
“你說還有誰?”皇帝反問了一句,想了想,又道,“也不對,今晚睡不著的,肯定不止她們兩個,主子不睡,做奴婢的也沒法安生,少不得得有幾十人不好安眠了。”
徐循使勁地揉了揉眼,很費勁地才反應過來,“啊?你把壯兒送去清寧宮,事前沒打招呼?”
“沒有。”皇帝很乾淨地說,“娘那邊,雖然也肯定是徹夜難眠,但多數會是因為喜。”
而坤寧宮裡的那一盞燈火,燒的卻肯定是皇後的心了。皇次子被送去清寧宮,在太後身邊養大……再加上皇後和太後的僵硬關係,兩個孫子裡太後會心疼哪一個,還用說?這對太子來講,無疑是極為不利的因素,對皇後而言,負麵的影響也有很多。
徐循自以為自己已經想通了個中得失,她漠然地打了個嗬欠,卻並不感興趣,正要勸慰皇帝入睡,皇帝又道,“你猜,皇後會不會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徐循實在已經很困了,硬逼著自己轉動腦子,在現在變得越來越難,她把臉埋進皇帝肩下空處,鼻尖努著他的皮膚,“什麼退而求其次……”
話由未已,已經是酣然入夢。
皇帝輕撫著她溫潤光潔的脊背,想了半天,又嗬嗬地笑了。
“真好玩。”他和沉睡的徐循感慨,“嗬嗬,有意思得很……”
徐循回以一聲不滿的嚶嚀,屋門處,沙子漏到了固定的刻度,激發金鈴一響,清脆的叮當聲提醒皇帝夜已三更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睡不著的人恐怕是不少了哈哈哈。
更新咯!
s順便說下我的貓,它不是不喜歡餐墊,因為以前在原來吃飯的地方我們不用餐墊的,隻是在角落裡墊上而已。它貌似就是要和我們做對……話說今天它在客廳睡覺,距離我的座位有一重牆、兩個聲源(一電視一電腦都在放片子),大概10多米的距離。
而我還是能清楚聽到它的鼾聲……不是舒服的呼嚕,就是睡得很香的,人一樣打呼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