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全然沒有理會他的恭維,觀客的驚呼讚歎落在他耳中猶如綿綿細針,刺得他耳裡心裡都不太舒服。鳳族的浴火禮自創立之初便不太受他待見,以這種原始野蠻的方式祭奠先祖,用無辜性命拚一場成年,在他看來簡直本末倒置,沒有任何價值。可這到底是鳳族的家事,他不好置喙,雖言辭委婉的提點過岐寬幾次,但見對方毫不在意,便也不再開口,隻在每次辦禮時作為賓客前來,當發現有雛鳳受傷或命懸一線時偷偷出手相救,當初岐心塵能僥幸撿回一命,也是多虧他好心施舍出的一片冰穗細葉。
“爹爹,我熱!”
瓊爍的幺子瓊泗爬上蓮台,搶奪走自家爹爹手中的寶器涼扇,奶聲奶氣的抱怨說“我要回瀛洲!”
這小公子正是當日璃書鈺在蓬萊偶遇的那位,因一時貪玩差點將整個珠禧國折騰得翻天覆地的小魔王。他昨日死纏爛打著要和父親一起前來岐山觀禮,現在天火一烤就後悔了,心心念念都是回家。瓊爍瞪他一眼,警告他莫要在諸多賓客麵前胡鬨給自己丟臉,可瓊泗自小就不怕他,被他一瞪反而氣焰更高,站起來掐腰說“我不管!我就是要回去!”
“瓊泗。”
一直斂目的白澤終於舍得睜開雙眼,細長眼眸輕飄飄掃到瓊泗臉上,上一刻還囂張跋扈的瓊泗頓時偃旗息鼓,如秋日霜打的茄瓜一樣乖乖坐回去,癟著嘴不敢吭聲了。
不同於年輕柔和的外貌,白澤擁有一雙洞察萬事曆儘滄桑的深邃眼睛,瓊泗這些小輩俱是一和他對上視線便露慫,比爹娘還管用。
“讓侍從陪你回去便是。”白澤輕輕抬手,隨他同來的侍從立刻心領神會,在瓊泗麵前跪下,將這位小祖宗請到了自己的行雲之上。
瓊泗氣呼呼的跟著侍從回去,還沒走多遠又被自己的親爹瓊爍叫住,懶洋洋的同他說“兒啊!把扇子還給你爹!”
瓊泗本來就憋屈的慌,扭頭見瓊爍一臉幸災樂禍,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揚起那把看似涼扇實為寶器的扇子用力一揮,得意的說“還給你!”
瓊爍和白澤同時臉色大變,隻見一片冰淩順著扇子揮下的路徑飛出,直直奔向天駒車所在的方向,桓逸和紫霄真君察覺危險,立刻馭術抵擋,可惜還是有一根錯漏,不偏不倚的落在璃書鈺心口,藏於衣物中的姻緣玉察覺危險,迸發出刺目紅光,轉眼就將冰棱蒸騰乾淨。
“哦?”
白澤細長的雙眼不自覺睜大一瞬,他施法將瓊泗手中的扇子奪回丟到瓊爍臉上,自己則禦風起身離開蓮台,翩然落在了天駒車上。
上古仙神中,資曆最長聲望最高的便是白澤,見他前來,桓逸和紫霄真君立刻跪下,恭敬道“見過上神!”
璃書鈺不認識白澤,見桓逸和紫霄真君跪得如此乾脆,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也跪了。
“小童兒,抬起頭來。”
見他是來尋璃書鈺,紫霄真君登時心中一涼,趕忙說“上神!她不過是紫霄宮中一個燒火童子,不知您尋他有何事?有事問小仙這個師父便好!”
白澤沒有回應另外兩位,隻盯著烏龜一般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的璃書鈺,沉聲重複道“抬起頭來。”
璃書鈺急出一身冷汗,她硬著頭皮又趴了好一會兒,見橫豎是躲不過,隻好認命的抬起頭,畏畏縮縮的說“見……見過上神……”
白澤的目光穿過抹額,清清楚楚看見她眉心的神印,方才還有些惱怒的心情瞬間散去,變成了發現奇事後的興趣盎然。
“有意思。”他輕笑一聲,沒有戳破璃書鈺,隻催動神力將她扶起身站好,和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回上神,小仙名璃書鈺。”
“璃?”白澤挑眉“你和螢狐仙人是何關係?”
璃書鈺愣了愣,小聲說“螢狐仙人是小仙先祖。”
“那你便是靈淵出身。”白澤微微點頭,察覺到觀客們因他的突然到來而好奇觀望,自知不好繼續留在這裡,可心中又還有諸多疑問,正想著要不要將璃書鈺化為原型帶走問詢,忽見方才還神態如常的璃書鈺臉色驟變,捂住心口渾身脫力般跪坐下來。
而盤旋於天火中的岐鳳也突然爆發出一聲尖嘯,掙紮般翻滾幾圈後,眼看就要自空中跌落,又被為其護法的岐寬及時拉了回去。
“逆子!”岐寬咬牙抗住天火衝擊,難以置信的大聲斥問“你為何隻剩一半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