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被一隻粗糙的大手掀開,一個士兵走了進來。
商如意道“什麼事?”
那士兵走到她麵前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說道“王妃殿下,這是你丟的東西,大將軍讓在下給你送來。”
說完他將雙手抬到商如意的麵前,商如意微微蹙眉低頭一看,他粗糙的掌心裡放著一隻耳墜。
一看到是耳墜,再聽到他說是蕭元邃讓他給送來,商如意立刻想到,一定是之前自己沐浴的時候跟衣裳一塊給自己備好的那一副,大概是他們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拿走,便又送來。但再仔細一看,心裡卻咯噔了一聲。
那人手裡的耳墜隻有一隻,且是純金的,跟剛剛那副珍珠的不同。
而且,還有些眼熟。
商如意伸手拿起來細細的看了一番,呼吸慢慢變得沉重起來。
她認出,這就是當年自己跟著宇文曄從太原搬遷到洛陽時,半路不慎遺失的那隻耳墜子。
此刻再一回想,她才想起來,遺失這隻耳墜子的時候,正是他們遇到被王紹及追緝,藏身於他們馬車下的蕭元邃的時候,想來那個時候,耳墜子就是掉落在馬車裡,被藏在馬車下的蕭元邃撿走了。
沒想到他會一直保留著……
這一刻,商如意也忍不住有些動容,她伸手輕輕的拿起那隻耳墜子,說起來已經遺失了四五年了,這東西卻還是嶄新的,而且金光閃閃,似乎是被人無數次的摩挲,才會有這樣的光亮。
看著那有些刺眼的金光,商如意沉默了半晌,啞聲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士兵行了個禮,轉身便離開了。
他走了之後,整個帳篷裡更是安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商如意看著那隻金燦燦的,光芒有些刺眼的耳墜,又看了看那一團被自己揉得皺巴巴的紙團,心仿佛也被揉皺了。
沉默了許久,她終於像是下定決心般的站起身來,走出了這個血腥味濃鬱的帳篷。
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
野地裡的夜風要比彆的地方的更冷,甚至有些刺骨,商如意輕輕的哆嗦了一下,舉目四望,營地的遠處還有幾個篝火堆熊熊燃燒著,散發出的火光能把整個營地大致的輪廓勾勒出來,她也一眼就辨認出最大,也最明亮的那個帳篷。
一路走過去,有幾隊巡邏的士兵路過,卻都沒有阻攔盤問她。
暢通無阻的走到了大帳前,守在外麵的兩個士兵看到她,竟也沒有絲毫的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不等她開口,其中一個便立刻轉身走進去稟報,然後返身回來道“王妃,大將軍在裡麵等你。”
商如意蹙了一下眉,輕輕點頭“多謝。”
然後,她走進了那座大帳。
相比起剛剛在綠綃的帳篷裡聞到的濃鬱的血腥味,這個寬大的帳篷裡的味道竟然有些清新,但其實也就隻是一點潮濕的冷意,商如意從一個冰冷的地方走進另一個冰冷的地方,卻不知為什麼出了一背的冷汗,立刻將她的衣裳染濕,更變得黏膩了起來。
她忍受著這一點不適,一抬頭,就對上了那雙精光內斂,又帶著些許笑意的眼睛。
原來,他的眼神是這樣的。
之前一直不懂的東西,這一刻仿佛變得清晰了起來,甚至連蕭元邃坐在桌案後狀若平靜,但擱在桌案上的手卻不自覺的微微用力,手背上凸起了青筋的樣子,也都儘落入商如意的眼中,她在心裡輕輕的歎了口氣。
蕭元邃道“你來了。”
商如意略回頭看了一眼,兩個守在外麵的士兵已經把帳門關上了,再轉頭看向蕭元邃的時候,眼神逐漸冷靜下來“大將軍知道我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