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天色大亮,紀雀翻了個身,打著哈欠撐起了身子。
夜雨涼涼,像是剪不斷的珠子鋪了滿園濕了萬物。冬日裡下雪還好,下雨才難受。濕冷讓她難熬長夜。
沒有暖氣,放火盆又怕中毒。
“難啊。”紀雀唏噓,掀開了自己身上蓋著的五層厚棉被。迎著寒氣,齜著牙開始穿衣服。
後院丫鬟眉汁兒端著燒好的火盆走進來,放在紀雀的腳邊。又將湯婆子塞進紀雀的手裡。
“怎麼這麼冷。”接過湯婆子的手剛拿出被窩,紀雀就被凍得打了個顫。
“今兒天怪得很,明明比昨日冷,昨日下雪今日卻下雨。”眉汁兒念叨道,“這雨也冷的出奇。”
屋裡隨著炭火漸漸升溫,屋外冷得刺人。
紀雀也顧不得寒冷了,起身收拾好,就出了門。
她要去找公南大師拜師學藝!
寒露浸骨,公南烏舉著傘,走在雨中。
他看了眼天,冰冷怪異的雨裡氤氳開霧氣。這不是一場普通的雨,雨潤入地,照到泉眼,牽動著地裡靈氣上湧。
這場雨昭示著,天地間的靈氣正式複蘇了。
雨停,靈氣複蘇完成,便是天下大亂之始。
高層還沒有找到能抵抗即將到來的亂世的方法。
公南烏沉鬱地走到了昨夜的木門前,收了傘。
站在木門外,他沉鬱的情緒消散不少。還好,這個世界還有很多隱世的高人。國師府三部負責尋找隱世大佬。
總府有三部的人,剛好他接到了總府上司的命令。
公南烏目光狂熱又激動地看著那緊閉的木門。
若是能拜師……他甚至不敢想……
此刻的公南烏不似昨日黑袍裝扮,而是一身圓領緞麵長衫,低調貴重,也顯示了他對此次拜訪的重視。
昨夜隨手扔了碎銀給彆人,後來想想簡直無禮至極。
那符可是無價之寶,區區一點碎銀就打發了,他很後悔。現在上門不僅要道謝,還要補償。
公南烏沒有杵拐杖的雙手交叉端正地握在身前,直挺挺的脊背絲毫見不得昨夜的佝僂,矍鑠而有神。
店門緊閉,他也不敲門,隻安靜地站在門前等候著,恭敬而沉默。
昨夜夜深未曾看見,如今有了天光他才看到這店門上貼著兩張畫。
門上麵一邊一張白紙,上麵皆是畫了一個火柴人。下方分彆題字,尉遲恭、秦瓊。
這是……符文嗎?
公南烏研究著,他也懂符,但卻不懂這位大符師所畫之符。就像昨夜那張符,他見都沒見過。
看得正認真,竟然發現畫上的小人動了起來,明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眼睛鼻子也沒有,竟然越看越生動。
動起來的招式隻見手裡的長棍直指自己,似有一股煞氣撲來!
公南烏急急往後退了一步,心悸不已。
忽然之間,公南烏發現自己腰間有動靜。
他低頭,發現腰間的葫蘆使勁搖晃著。那裡頭,是他養的東西。平時很安靜的,如今怎麼突然躁動起來了?
難道是這門符?
眉汁兒提著食籃正準備出門去買早食,剛拉開木門,停下腳步,看著外頭的貴服老人。
“老爺爺,有事嗎?”眉汁兒糯糯問道。
推開的門拉回了公南烏的思緒,透過敞開的大門,他看向了屋中堆滿的黃符,和各種各樣驅祟用的奇奇怪怪的道具。
隻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對眉汁兒道:“姑娘你好,我是來拜訪這裡的主人的。”
眉汁兒上下看了看你麵前的老年人,道,“主人有事出門了,請問你有什麼事?”
聽到主人出門,公南烏眼流露出失望。他還以為今日來能看到主人呢。
昨夜離去之後,他認真想了想,賣符那少女太年輕了,符師高低雖然有天賦決定,但最後的成就和畫出來地成品,也是需要經年累月的學習深造和累計。
那樣厲害的符文,絕不可能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畫出來的。
隻能是她的老師,或者她侍奉的主人。
今日店裡出來的小姑娘年紀更小,稚子天真,想來應該與昨夜那少女都是侍奉幕後大佬的丫頭而已。
他捧出了手裡的盒子,“鄙人本有災劫,得幸貴主出手,特意上門感謝。”
公南烏與昨夜裝扮大不相同,昨夜罩著黑袍又看不清模樣,故而眉汁兒壓根兒沒有認出來此人就是昨夜的公南大師。
她聽著麵前老頭的話,眨巴著嘀溜的大眼睛,一句沒聽懂。
隻聽明白了兩個字——“感謝”。
她打量著老頭的穿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
“這是謝禮。”公南烏說道,將手裡的盒子遞了過去。
跟在公南烏身後的侍從鬆青見此,眼中驚訝之色難掩。
這東海震浪石萬般珍貴,不僅巫覡,就連魑魅鬼魄都趨之若鶩,可謂有價無市。如此法寶,竟被師父用來抵一張隨便撿的符文?!
此刻公南烏卻一點也不心疼。這震浪石過於珍貴,趙家留不得,如今他被女魅重傷,留在身邊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