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同事騎電動車把我捎過來,要經過我往常遛彎走的路,但我刻意避開了。因為我知道,那邊肯定是青黃相交,那樣的情形是我不想看到的。尤其是現在天黑得早了,從遠處,那隻是一片朦朦朧朧。北京,明天我要坐火車離開你了,我得把你的所有的最美都留在我的印象裡。
而且曾經多少美麗已經足夠我留戀忘返,在這接近三年的時光裡,雖然我沒有用腳把你的寸土寸地丈量,但在我心裡,你已經成了我的第二個故鄉,尤其是通州,也像張老師說的那樣,這裡就是我的第二個故鄉!通州,我不知道為什麼與您這樣有緣,難道是因為您有水?有那充滿著古韻,沉澱著曆史的大運河?是喜歡養我這條“青水之魚”嗎?而且在您的懷抱裡,我真的是一條快樂的小魚呢!您那粼粼的波光已經印在我的腦海裡,我想,它們會永遠在我的生命中激蕩著,激起我生命中幸福的細胞,讓我的那顆童心就這樣不停地泛瀾著,我已經不害怕那臉上刻下的皺紋,而且越來越記不住我有多少歲,我已邁進中年的門檻……我不知道回去後的我是否還會一直這樣,但不管怎麼樣,在我的人生中有了這麼一段美麗,已經足矣,我會對您深深地感恩!
是啊,北京,我又如何舍得離開你呢?從最初我坐車到達南站,接著到了海澱,然後又到了東城區,從東城區來到通州,又從通州跑到了海澱,最終又在通州算是安定下來,這一過程,有過多少甜蜜,又有過多少辛酸,北京您是不知道的,因為在這茫茫眾生裡,我也隻不過是一個行走在路上喘著粗氣行走的小螞蟻。來到您的懷抱,您並沒有嫌棄我,而是為我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機會,每當我陷入困境時,總能化險為夷,並讓我一步步過得稍安穩些,還認識了那麼多朋友。曾經聽說北京人咋咋的,但我遇到的北京人,卻是真誠、善良的。不用說才華橫溢、悠閒自在的張老師,熱情、敏感、體貼入微的常姐姐,還有時時關心我的北路伯伯……就是我認識的幾位房東,也是非常熱心、真摯的。
因為我感覺那些所謂的“押一付三”的房子太坑人,所以基本都是租住的北京的民房,主人當然都是北京本地人。不管是在海澱時的王叔叔,還是在八裡橋的李奶奶、李叔叔,又或是現在的阿姨,他們都是那樣熱忱,而且很有原則。房費就是房費,你絕不能缺他的房費,而且基本也是一口價的,但能讓的地方也會讓,比如說水、電之類的,而且隻要你有困難,他們會儘力所能及去幫你。幫助也是無條件的,他們不會因為幫了你的忙,就要掛在嘴邊,再向你討要什麼,反而當你出現困難時,會比你都要急。幫你解決問題,他們感到的是欣慰。這就是北京人,所以在我印象裡,北京人真的挺不錯。
其實我還是應該再回頭望一望“藝和天下”。這個讓我曾經有誤解,直到另眼而觀的“家”。這裡有我的和睦相處的同事,有我的努力,有我的收獲……記得去年接近元旦的時候,我又不明不白地失業了,當時感覺沮喪極了,因為接踵而至的離職,讓我那顆脆弱的心已經真不堪一擊了,那時甚至都沒有抱任何希望地隻想打個電話試試,結果竟讓我第二天麵試。而且讓我奇怪的是,明明接電話的是一位女性,咋麵試卻成為男性了?而且聽前台接待的同事說,這是老板,暈!在我的印象中,老板應該是比較時尚、帶著風火氣息,而眼前的這位老板卻是如此樸素、低調、沉穩,他真的是老板嗎?而且也沒跟我多說什麼,就是談過幾句話,就讓我明天來上班,這簡直更不可思議了。
經過一段時間,我所有的疑問也就被解開了,麵試者就是老板,而接電話者當然就是老板娘了。更讓我喜出望外的是,公司的氣氛竟是如此平和,竟沒有所謂的辦化公室裡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樣簡單的人際關係也最合適我了,也許我跟蘇軾同姓的緣故,雖然沒有他老人家的才,卻有他老人家的性情,這樣的性情可真害得我不輕啊。雖然我也知道這樣不好,但管不住自己也沒辦法,除了讓自己碰壁就是碰壁,所以對於我來說生存真是個大難題。可是在這裡就不一樣了,公司裡講究的是效率,並不講究人情世故,我想這老板和張老師身上的那種質樸給公司的文化創造的這種平和的氛圍。於是我在這樣的環境下能生存,也是我來北京呆得時間最長的公司。
後來我還發現,這老板竟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張老師也是心地很善良、做事很縝密的人,就說老板的嘴硬心軟吧,我還是碰了不止一次釘子,記得那時我組某項目時,他明明是告訴我,讓我做完先讓他看看。我當然會乖乖地拿給他,可是當我組到四年級的時候,再發給他,他就對我不耐煩地說:“你看我這麼忙,那有時間啊!項目負責製就是項目負責人說了算,你自己決定,不需麻煩我……”還有一次,他跟我要了一個pdf,這樣的格式,我不會,我需要讓排版的同事做,正巧同事的電腦卡了,用了很長時間,於是qq的窗口就一個勁地振動,我當然很急,讓同事在我的電腦上匆匆忙忙地做好後發給老板了,卻被他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就這樣的活?本來二十幾兆,非弄他個一百兆!乾個活也這麼費勁!”我當然反駁,畢竟這不是我乾得活,我不懂啊,而他卻不容辯駁地強硬說:“不許找理由!”暈!真好冤,這樣的情況下,除了他看不見的時候瞪瞪眼,噘噘嘴外,還能咋滴?所以老板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塊硬石頭。但這塊硬石頭有時卻很熱心,當他開著車看到我走回家時,會停下車朝我大喊:“走”,我當然也就毫不猶豫地開車門,而車裡總會坐著其他同事,不管是他開著車,還是張老師開著車,車門總會為我們打開。還有老板常對我們說的一句話就是:“天塌不下來,塌下來有高個地撐著。”是的,老板的個子真的挺高的。
記得那時向他辭職的時候也是挺困難的,但為了孩子,雖然我舍不得離開公司,但不得而為之的事,我隻能采取策略,於是就變相地“罷工”,這樣的方法總算是奏效了,他在辭職報告上給我簽了字,但還會囑咐我一句,雖然我簽字了,但你也不要拿當回事。其實當時我真的挺感動的,而且一直也是對老板抱有感激的心,畢竟是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扶著我站了起來……
我明天的工作還沒做完呢,所以隻能拿著行李從公司裡走了,我想在我離開公司的時候,一定會回頭留戀地望一望,這個給了我希望,給了我信心的地方……
重數倒計時
是該回去了,讓某些人打了一頓後,竟把我給打醒了。讓我知道我在這裡隻能是白費勁,做無用的功夫。而我最主要的事卻做不了,那樣真是浪費時間。其實當初我也知道,這樣做肯定不是長久之計,但那時的想法是我要好好撫養孩子,真不能再讓孩子受委屈了。所以不顧老板的反對,自己一意孤行地回來了。可是回來接近三個月的時間,有什麼樣的起色嗎?真沒有。除了孩子的生活方麵有了提高,學習成績還是那樣一塌糊塗。而且我回來後,租到房子的第二天鑰匙忘到屋裡,隻能找了開鎖公司給開了門,第三天手機丟了,第六天門鎖壞了,隻能重新換鎖……這一係列的倒黴事,真讓我感覺苦不堪言。
在我被打後,可能真的是衝動,那時的念頭,就想著把孩子帶到北京去,一起離開這個地方。而且還打電話問了張老師,孩子在北京上學容易嗎。可是,我一直沒有交保險,孩子到北京上學比登天還要難。聽到這我真是欲哭無淚。帶孩子離開北京,我猶豫了。那晚,我跟孩子談了一晚。我告訴他,如果跟媽媽上北京去,可能會過的日子很苦,最重要的是你根本沒法上學,怎麼辦?孩子聽到這,猶豫了。他懇求著對我說:“媽媽,我真不想跟爸爸一起生活了,你帶我走吧。”我無奈地說:“即便是媽媽用力幫你,你也不可能上得了學,媽媽真沒辦法。如果你走後,你現在的學校也不會再要你,你到北京又上不了學,這是多麼尷尬的事。孩子,你現在還小,如果你上不了學,天天在家閒著,什麼事都不做,慢慢地就會閒出毛病來。這是你人生的一次重要選擇。孩子,媽媽交給你,你想想怎麼辦?”
孩子沉思了一會說:“媽媽,你能不能在走之前,多陪陪我?”聽到孩子做出這樣的決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把孩子摟過來說:“孩子,你想讓媽媽怎麼陪你,媽媽就怎麼陪你好嗎?”孩子痛快地答應著,可是我的心裡真的挺難受。我回來的時候第四天,因為他爸爸總以孩子的借口來我這裡,真煩死人,於是我們爭吵了一次。那天剛好朋友約我去玩了,我一天沒有在家,孩子去找了我好幾次沒有找到。他怕我真地會再回北京,到附近的一個文具商店裡,跟文具店的老板借了一些筆和紙,在門上給我留了一封信。而且還專門在門口貼的對聯上寫上:給媽媽的信。他告訴我,媽媽,我來找你,你不在,我求求你不要回北京可以嗎?你知道嗎,這些年我跟著爸爸過的日子真的是太苦了,我真不希望回到以前的日子,那樣的日子讓我害怕。我爸爸不知道我來,我是抽空跑出來的……
孩子的信是多麼讓人揪心啊,他爸爸真的讓人難以想象小氣的程度。其實他有一手好手藝,賺錢也不少,可是就是舍不得,基本的吃喝都舍不得吃。每次都是星期六回家一次,讓孩子的媽媽從家裡用糧食換些饅頭、鍋餅、火燒,帶點菜,一吃就是一星期,不管春夏秋冬,而且剩的菜就這樣吃一星期,也不會再加工一些。而孩子從小一直跟著我,沒有讓他受這樣的委屈,在這樣的情況下,每次他不想吃時,就會偷偷地把食物藏起來,餓著不吃,去托管吃那點可憐的大鍋飯,托管的飯再不好吃,他就會餓著肚子……而且孩子爸爸的性格暴躁、怪扈,總是不正常,甚至會無緣無故訓他,不知讓孩子受了多少委屈了。真難為了孩子。可是我是真沒辦法再照顧孩子下去。人生有時候真的太難了,讓你無能為力地做事,無能為力地選擇,無能為力地掙紮……孩子,我該怎麼愛你啊!你這樣體諒媽媽,可是媽媽能為你做什麼呢?真是揪心啊!
幾個月前,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天天數著離開北京的倒計時,而如今,我又數著去北京的倒計時,可是多麼揪心啊。孩子,媽媽真很難,你知道嗎?
久違的北京
清晨的那一刻終於踏上了北京這片故土,雖然隻有一個多月的分彆,卻讓人感覺那麼長久。北京你知道我是多麼眷戀你嗎?坐上668,隻感覺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要撥動我的心弦,我不確定是否是這片土地在歡迎我,但我能感覺到,我來到這裡的喜悅,那份深深的眷戀。而在這路公交車是讓我如此深刻,忘不了,平時回家總是由它來相送;忘不了,坐著它跑到藍堡大廈時的那份喜悅,雖然後來很是失望;忘不了曾經夜晚加班坐錯車,由它載著順風而歸……就在這個城市裡,我曾是多麼不起眼的小蟻族,即便這樣,我還這樣對你留戀,難道這就是你的魅力嗎?感受你的氣息,真感覺好幸福。
來到公司,沒看到老板在辦公大廳裡,很快張老師看到我熱情地同我打招呼。我給老板發了個信息,告訴他我到公司了。不久張老師下樓去了,上樓告訴我說:“老板在下麵的小會議室裡,你去找他吧。”於是我來到小會議室裡,還是與往常一樣,老板還是穿著他平時穿的那身運動裝,還是那樣冷靜、沉穩,從來沒有什麼寒暄,也不會有熱情。他告訴我,你如果今天留在公司裡找小玲,讓她幫你安排住的地方。然後他又問我:“你跟那方是怎麼定的。”我說:“穆老師告訴我今天沒時間,讓我明天下午去找她。”老板說:“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就告訴她,如果稿件她不要,藝和天下肯定會接的,不要讓你白費了工夫。”聽了老板的這句話,我真感到心裡熱乎乎的,這是一種擔當,讓我感覺有了強大的依靠,我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但我想如果我見到穆姐姐和肖總不會說這句話的,而且我也沒有說,這倒不是不想領老板的這份情,因為我也不希望破壞曾經的感情。其實我跟穆姐姐和肖總應該認識得最早,記得第一次找肖總麵試時,當時我們談了近兩個小時,很是佩服肖總的那份銳氣和眼界,也很看好這家公司,就想著我要進這裡工作。
可是這期間是一波三折,後來我還是進去了,但很快我又離職了,離職後穆姐姐交給我一本書做,也是因為這本書,讓老板替我說出上麵的話。其實事情的不愉快,也是那天我的言論過激了,肯定是傷著穆姐姐和肖總了。回家後,我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想著我做的不對的地方,想著曾經的情感。當見到穆姐姐後,我先向她道歉,她也對我說,那天她的態度也不太好,事情慢慢地解決。由於穆姐姐還急著有事,我跟她談了幾句,又去找了肖總。
其實我每次與肖總交談,總會喊他肖老師,也許形成一種慣性吧。雖然我們談話的次數不太多,但每一次都很默契。尤其是讓我感動的是,每次我們談話,他都能說出我空間寫的東西的內容,能這樣一直地欣賞我,真讓我非常感動,而且去年我那時麼困難找工作時,也是他收留了我,這也是讓我很感激的,所以那天我說出的那些話,也一直在心裡挺愧疚。我們大約談了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他也心平氣和地跟我談了談工作的情況,當然也談到我空間裡寫的東西,說以後多聯係,多跟穆姐姐溝通。
其實人與人交往中,不可能不出現矛盾或不愉快的事,而且在個人的利益麵前,每個人都有一種天性的自我保護,如果多站在對方的立場想一想,彼此找到了契合點,矛盾也不就存在了。在我看來,當找到那個契合的點後,人與人之間還是感情最重要的,利益已經降到了其次。
老板的話,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份感激沉甸甸地壓在我心裡,感覺好重。竟把我坐車一夜的顛簸疲倦瞬間驅趕得無影無蹤了。我就問老板,我去乾活吧,閒著沒事。老板微微笑說:“你想乾就乾吧,找王老師、潘老師或其他老師,他們手中的活,你隨便乾吧。”於是我便站起來說:“那我上去乾活了。”就這樣,有幾分鐘的時間,我們的談話就結束了。
到了二樓,王老師把我帶到他的旁邊說:“知道你要來,我昨天就把這個桌子收拾好了,剛才也讓同事把電腦修好了,你用這台吧。”這個山東的老鄉,一直就是對工作那麼負責,雖然有時因為在他管紀律時,跟他出現些小摩擦,但很快就沒事了,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工作,我也一直很尊敬他,這樣一位文質彬彬、非常謙和的長輩。
下午吃飯的時候,我看到小玲。我說今天我就跟著你了。她笑了笑說:“樓上我給你收拾好了,床單我前幾天剛洗了,這幾天一直陰天,今天拿出來曬了曬,房間裡什麼東西都齊全,你也早點去休息吧。我笑了笑說:“真是太謝謝你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給你一個燦爛的微笑。
第二天上班時,王老師問我住得還習慣嗎?我說真的挺好的。王老師說,那你時常來公司走走。我笑了笑,心裡在想,北京太遠,想來的機會可能不會太多,但我一定會做好自己的每一項工作,還是信奉著司馬遷的那句話: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在北京呆了不到三天,孩子一直給我打電話。我知道,他真地跟那個心態不好的人呆不下去。在我來北京之前,那個人就會咒我,坐汽車車翻,坐火車車停,坐飛機飛下落,不回家就死在外麵的人。而且從我離家來北京的這些年,沒有一天沒活在他的咒罵之下。我知道這些,心裡當然非常傷心,可是我能堵住他的嘴嗎?唯一能相信的是邪不壓正,我能用自己的行為破除這些咒罵。就這樣的人誰能跟他相處下去呢?
前段時間曾有人對我說,我命裡就注定跟著他,而且以後肯定會跟他合起來。我簡直是肺給氣炸了,我當即就反駁道:“誰跟他合,如果這樣,我寧可自己過一輩子!”而且這是不容置疑的。
對於自己的感情,我不敢奢求什麼,記得張愛玲要求的是“懂”,一個“懂”讓她把自己放到塵埃裡。而我認為最高的境界是“懂+疼愛”。就像我這樣一個傻不拉嘰,從不知道掩飾自己的人任何一個人都會懂得我,而且我不是貪欲很強的,所以“懂”我不會苛求,但那個“疼愛”應該是必須的。對於一個女性來說,被愛真的是太重要了。如果這一生注定達不成自己的心願,注定孤獨的命,倒不如多愛自己一些,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那不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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