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
彆看林寶一臉陰狠，要他出劍殺人，還真是不怎麼敢。裴寂擺出一副滾刀肉的模樣，亮著脖子給他砍，這靈寶派的高徒反倒猶豫了“你……你就這麼想死？”
“朝、這、砍。”
“你死定了！你知道我是誰？我乃靈寶派掌教親傳弟子，我師父是——”
嘭！
裴寂迎麵一拳，正轟在林寶臉上。他戴著堅韌的老牛皮手套，上麵還釘了一片片鋼甲。這一拳如山嶽般沉重，讓油頭粉麵的林寶如何承受得起。那高高的鼻梁瞬間被打塌、整張臉都凹了進去，變成奇怪的馬鞍形。噗哧！林寶一口血噴出，牙齒也跟著噴出，像捏爆的石榴籽般亂濺。倒飛出去的時候，他的脖子歪向一個奇怪的方向，貌似頸骨被打得脫了臼。
就在林寶雙腳離地的一刹那，裴寂閃電般扠住他握劍的右臂一扭，順便又是一抖。這招就像山中獵人對付大蛇，握住尾巴一抖，能將蛇骨節一寸寸抖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林寶直挺挺地飛起來，被抖得好像一張弓。
“啊！”
一聲慘叫，林寶像麻袋一樣被摜落地麵。他的脖子和手腕都折成奇怪角度，趴在地上渾身顫抖，卻怎麼也掙不起身。他的道劍在空中兜了兩圈，轉頭落下，正好插在主人兩腿之間。好險！要是再往上偏那麼一點點，大約就得進宮伺候皇上了。
河雍渡口一時鴉雀無聲，靜如墳墓。河渡口都頭和他的小弟們都驚呆了，目瞪口呆的看著地上爬也爬不起來的林寶。而林寶帶來的那些跟班也幾乎全被嚇傻。直愣了好幾個呼吸，這才想起自己該乾什麼。
“大膽！竟敢打我家少爺！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下了潑天大禍？”
林寶的跟班們分工明確。有衝上去扶主人的，有叉著腰上來嗬斥裴寂的。但沒一個人敢動手。開什麼玩笑，打人的凶漢正慢吞吞地擦拳頭上的血呐，這時候上去是想送死嗎？就算不會被打死，一口牙沒了也難受不是。
欒華驚訝得嘴都合不攏。說實在的，她也覺得林寶不是裴寂的對手，但從未想過這位靈寶派的首席弟子居然連一個照麵都走不過。打輸也就罷了，還輸得這麼淒慘——門牙差不多全掉了，躺在地上一副半身不遂的樣子。她暗自琢磨咒劍士有這麼厲害？之前打那個黑衣和尚也沒見得如此爽利啊？
靈寶派的修行倒也不是虛的，有幾分真實本事。那林寶被打得爬不起來，但一口真氣護住了心口，居然沒暈過去。他惡狠狠地瞪著裴寂，嘴裡不清不楚地說“好！打得好！”
裴寂一眼瞪回去，順便作勢捋了兩把袖子“還敢不服？”
看他要衝過來，那些跟班的頓時軟了，陪著笑臉說“服了、我們服了，不敢再招惹英雄。”說著七手八腳地弄了一個軟椅，將林寶放上去抬著就走。林寶依舊不服氣，但手腳都動不得，隻好由著手下抬走。
乘船過河的時候，欒華看起來並不怎麼開心。“你打了林寶，他一定會報複的。”她一臉擔憂地提醒裴寂。
“我有一點不太明白，”裴寂回答，“你看起來對那個林寶有一種……怯弱的感覺，為什麼？上清宮乃是天下道門總管。身為上清宮執劍真人，大小也算個官，為什麼對一個民間道門的徒弟反而露怯？”
“唉，”欒華一聲歎息，“你不知道，靈寶派不是簡單的民間道門。”
“背後有人？”
看欒華的表情，裴寂一下就意識到自己猜中了。果然如此。如果真的隻是個民間道門，哪敢在上清宮執劍真人的麵前如此放肆。
“這事其實要從幾十年前說起……”
欒華說，靈寶派和上清派之爭，根子其實早在幾十年前就紮下了。當年梁哲宗早逝，沒有兒子，大家商量著從皇帝的弟弟們中間選一個。靈寶派支持簡王蕭似，上清派支持端王蕭佶，最後宮廷角力的結果，端王勝出，從此靈寶派就日落西山。
“端王即位，封我上清掌教為天下道門總管。靈寶派不服，要求禦前大比，然後輸了。之後靈寶派又鬨出諸多麻煩。最過分的是縱容林寶等一批弟子提劍闖入我上清宮，在親傳弟子的年度考較大會上鬨事。就是那一次，我一劍傷了林寶，大家結怨更深。唉，其實說起來，大家當年都是一個師父傳下來的，好多典籍經卷什麼的互相都有。”
“所以其實是上清派一直念著舊情，不肯打壓靈寶派？”
“掌教是這麼說的，我覺得也是這樣，”欒華氣憤憤地說，“一直以來，我們念著舊有的情分，被人欺上門來也不怎麼還手。結果你看，越來越囂張了，哼！”
世間哪有這麼任打任欺的良善門派，裴寂笑了笑，並不接話。
一個浪頭打來，船身微微搖晃。這是洛水上的官製渡船，能搭百多人，匹馬，很是長大厚重。換成一般漁船，哪敢在春潮來時江上泛舟？敢作死的都在江底喂魚。
裴寂決定換個話題。“過了洛水都是平直官道，一日可到京城，”他說，“欒女史，這下你不擔心了吧？”
“上殿麵君之前，你最好先學一點禮儀。不要言語無禮，冒犯了官家和各位重臣。”
果然來了，裴寂按按太陽穴，隻覺得一陣頭疼。他習慣了無拘無束的日子，對嚴格沉悶的南朝宮廷禮儀十分不耐煩。之前欒華稍微提起過一些，他聽著聽著就睡著了。結果還是繞不過這個令人痛苦的話題麼。
“我想皇帝會原諒我。畢竟我隻是一個來自遠方蠻夷之地的蠻夷武士，不懂禮儀也是很合理，很符合邏輯的。”
欒華瞧了裴寂一眼“你要是像東京那些色目人一樣金毛碧眼的，沒準這說法還行得通，但你偏偏又長了一副中原人的臉，這就比較尷尬了。東方諸國久服聖化，就算是南海那些沙子那麼大的小國，使節也精通中原禮儀。諸位重臣看見你這張臉，又見到你種種不合禮儀的行徑，一定會發怒呀。”
裴寂舉手妥協“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
他意識到梁朝的官們一定會挑剔他的禮儀，但沒想到會這麼挑剔。
s:抱歉昨天斷更了一張，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更新的事呢，是不能強求的。所謂吉人自有天相，做人最要緊的就是開心……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