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魔！
氣氛一時緊張得滴出水來。幾個劉寄奴的死黨拔出短刀。黃耆站在中間線的很尷尬。他轉過來又轉過去，拚命示意兩邊都把家夥放下。“彆出聲！”他說，“被赤肌鬼發現可就完蛋了。那東西眼睛又利索，耳朵也好使，鼻子跟狗一樣，除了腦子蠢一點以外簡直沒有弱點。”
裴寂慢慢將短刀從劉寄奴脖子上移開，低聲說“這不算讓步。大約你自己也明白，我隨時能再把刀擱在你脖子上。奉勸你冷靜一點，彆眼看著就成功的時候反而砸了鍋，那就不劃算了。”
劉寄奴揉了揉臉，忽然笑起來。這人不愧能當頭兒，有梟雄之姿，當得了惡人也放得下身段。明白裴寂不吃他硬的那一套，他立刻換上軟的，開始施展話術“這位兄弟，不知你要做什麼大事？咱們這裡這麼多人，也能幫上你的忙，對不對？如今是在昆侖上都，天上之城，到處都是巡邏的衛兵。你大約也沒來過這裡吧？彆的不敢說，有需要打聽消息，跑個腿兒什麼的，我的人可好使呐。”
“我要找一個人，銀色頭發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茱苓。”
“銀色頭發，那是皇族的標誌！”劉寄奴大吃一驚，“茱苓！你是說茱苓公主嗎？”
茱苓似乎說過她是天帝一族的血脈，裴寂心想，可算有線索了。“你知道她在哪兒？”他問道，“如果你能帶我找到她，那個赤肌鬼替你收拾掉也不是不行。”
“你找不到她的，”劉寄奴說，“就算把整個天上之都翻過來也休想找到。”
“為什麼？”
“或許你還不知道吧，這也難怪，這事隻在少數上層貴族圈子裡流傳，我也是通過一個非常高層的內線才打聽到一點消息。聽說，明天要舉行新任天帝登基的大祭禮。你不知道什麼是大祭禮吧？”
這人在故意繞圈子。“說重點。”裴寂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劉寄奴狡猾地笑了一笑“想知道這件事的整個經過嗎？作為交換，就替我殺掉房子裡那個祭司吧。當你看到那個家夥，就知道大祭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順便說，他身上的鑰匙，對你來說也是很有用的。”
“所以順便也要替你殺掉那個紅屁股的大塊頭嗎？”
“隨便，如果不殺紅屁股也能乾掉祭司，我本人是沒什麼意見了。”
這話擺明就是要裴寂一起搞定紅屁股。瞎子都看得出來，不乾掉那個站在門口的大塊頭，根本無法接近那幢二層小樓。這個站崗的位置選得非常好，視界一覽無餘。想躲過紅屁股的視線隱秘潛入？除非變成沒有味道的透明人，走路像貓一樣悄無聲息。
裴寂想了想，將手盾掛到背後，示意黃耆把手裡的短弩遞過來。那是一柄相當精致的連發弩，帶一個十支左右的箭匣。弩臂太短的緣故，它的力量不算很大。這是一柄近戰武器，射程大約在二十步之內。他掂了掂手弩，見裡麵還剩七八支弩矢，滿意地笑了笑。
“你準備怎麼弄？”黃耆問道，“那種護身短弩可沒法打倒赤肌鬼。或許你不知道那種東西的皮有多厚。這麼說吧，剝乾淨的赤肌鬼皮是製盾匠最歡迎的材料。蒙在木頭上，既不怕刀砍，又不怕鐵錘砸，比鐵盾好到天上去了。”
“看著就好。”
裴寂反握短刀，開始助跑。他越跑越快，身影拉成一條線。與此同時，他向遠處舉起手弩，緊扣扳機連續發射。
看起來，他的弩術不怎麼樣，至少跑起來的時候沒什麼準頭。弩矢亂飛，一根也沒射到赤肌鬼，倒是把正門附近的路燈和窗戶射得稀裡嘩啦。赤肌鬼左右亂看，試圖捕捉到裴寂的蹤跡。它動作很快，但裴寂更快。
“這不是把裡麵的人都驚動了嗎？”黃耆愣了一下，一臉驚訝。
最後兩根弩矢終於命中目標，噗、噗、射中赤肌鬼的膝蓋。正好是那個大家夥抬起腳準備衝向裴寂的時候，弩矢擦過膝蓋正麵的骨質甲片，分毫不差地沒入脛骨與股骨之間。
赤肌鬼痛得嚎叫了一聲，大張著嘴，雙膝一軟麵朝下栽倒。巨大的棍棒甩了出去，滾開起碼一丈多遠。
裴寂全速朝著赤肌鬼跑去。越近就看得越清晰。那巨軀幾乎是自己兩倍大，堆滿強壯野蠻的肌肉，乾涸血色的皮膚，挑出嘴唇的白亮尖牙，越看得清楚就越覺得醜。
“太醜了。”裴寂低聲說著，將手弩砸到赤肌鬼臉上，側身以短刀刺入對方左胸。銳利的刀尖被厚皮阻擋，但終於突破。刀鋒刺入肋骨之間，從背後穿出。
拔刀比預料中更艱難。赤肌鬼的肋骨和肌肉緊緊夾住刀鋒，拒絕讓裴寂拔出。他拚命扭轉刀柄，一腳蹬在赤肌鬼胸口，終於拔出短刀。這時候要是大劍在就好了，他無比想念自己的裝備。
這樣的傷口殺死一個壯漢或許夠了，但殺掉赤肌鬼絕對不夠。這家夥胸前噴出了鮮紅的血，走路踉踉蹌蹌，卻堅持著沒有倒下。它嚎叫著向裴寂衝來，揮出強壯的手臂。這一擊將門廊的柱子都打斷了。27寸的鐵柱就像紙糊的一樣。如果真的結實挨上這一下，裴寂大概不會比那根柱子好多少。
對赤肌鬼如此強韌的生命力，裴寂表示敬意。但這可不是放過對手的理由。他繞到背後，迅速刺出幾刀。先是兩刀砍在脖子上，又一刀從砍開的豁口刺入，將赤肌鬼的脖子整個兒刺穿。這一擊戳斷了頸骨，赤肌鬼的四肢一下子軟了。它沉重地倒在地上，大嘴蠕動著，噴著血泡。
“所以道聽途說都不可信，”裴寂看著地上掙紮的妖魔，“掉下的每一塊肉都能長成新的赤肌鬼？不可能。”他伸出手，火焰從指間噴出。這明亮的火焰瞬間吞噬了赤肌鬼，將它燒成一塊焦炭。
既然已經被驚動了，隱藏變得毫無意義。劉寄奴帶著手下從樹林裡跑了出來。“你在乾什麼？”他氣急敗壞地衝裴寂吼叫，“你把宅子裡的人全驚動了！那家夥跑了怎麼辦？”
裴寂笑了笑，一腳將燒焦的赤肌鬼踢開。“就是要驚動裡麵的人，”他說，“讓他們衝出來，比藏在裡麵好對付得多。你的人四麵包圍，那個祭司能跑到哪裡去？”
“或許裡麵有秘密地道……”
“那你就更得快點兒了，”裴寂冷漠地說，“彆想著我替你搞定所有事情。如果那個祭司跑掉了，我敢肯定最失望的絕對不是我，”他瞥了劉寄奴的脖子一眼，“我能打倒赤肌鬼，也就能從你嘴裡掏出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