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步輦上,江月白懷裡抱著和妃,感覺懷裡的人很輕很輕,就像沒有斤兩。
江月白卻以保護皇上安全為由,固執地執劍跟在步輦後。
風輕輕地吹過來,他凝視著麵色蒼白如紙的和妃,將遮住她眼睛的發絲小心地彆到腦後。
微弱的呼吸中帶出的草藥氣息,才令他確定懷裡的人還活著。
他們也曾在這樣的四月裡望著彼此歡笑。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和妃在他心中的位置永遠無人可替代。究竟有多重要,隻有他自己知道。
心中難過而沉悶。
江月白提著輕功跟在身後,風吹起她的頭發和寬鬆的衣衫。並不感覺勞累,反而有種禦風飛行的自由感,和妃帶來的壓抑感也在奔跑中得到宣泄。
李北辰側臉看向跟在身後的她,她似乎正在看前方的高處,嘴角含笑,如春日裡枝頭怒放的花朵,生機勃勃。
仿佛剛剛在延禧宮的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她就像是把刀,從水裡抽離,當時會落下幾滴水,轉眼間在太陽底下很快就被曬乾。
江月白似乎突然間看到了什麼,莞爾一笑,好似有千樹萬樹的海棠盛開。
李北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原來是兩隻喜鵲在枝頭嘰嘰喳喳。
視線追隨著那兩隻跳來跳去的喜鵲,他的眼裡也有了一點笑意。
雖然並不快樂。
江月白察覺到李北辰的眼神扭過頭時,隻看到他的背影,正視前方。
將和妃安置在景仁宮後,李北辰又命一起跟過來的薑閒再次細細檢查了一番,開了些內服外用的藥物。
李北辰一言不發地坐在床前,江月白則抱著劍雙手抱胸沉默地站在一旁。
“你不去換身衣裳?”李北辰眯著眼睛打量著江月白。
“臣妾遵旨。”
江月白識趣地跟著墨玉離開了。
宮人同傳,太後趕過來了。
母子二人屏退左右,關閉窗戶,在和妃寢殿裡交談了一番。
李北辰這才知道,太後在午膳上宣布迎表妹李長安進宮後,轉眼就召見了和妃,告訴了她李長安進宮的情。和妃當時當即落淚,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太後告訴李北辰,當初和妃懷孕又流產的事她全都知道。正因為那日跟薑閒明確了和妃沒有生育能力,她才決定另選年輕貌美的李長安進宮。
李北辰聽完太後的講述,憤怒在胸腔裡迸發,平生第一次對母親發了脾氣:“母後,你是她姑姑,竟然下得了手,一錯再錯,把她往死裡推!”
太後怒道:“哀家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竟然在敢指責哀家!”
李北辰以一種帶著嘲諷的語氣說道,“所以今日之事都是母後的安排?和她的孩子,為李長安讓路?”
他臉色蒼白,神情肅冷凜冽,咄咄逼人地注視著太後。
“放肆!”
啪的一聲響。
太後狠狠地甩了李北辰一耳光,氣得渾身發抖,臉色蒼白。
她一甩袖子,憤然離去。
李北辰對著太後的背影質問道,“為什麼一定要她死?她已經很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