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一臉急切地望著韓子謙,眉頭皺起,“就沒有大臣勸阻皇上嗎?”
韓子謙歎了口氣,有些無奈,“怎麼會沒有。陛下乾綱獨斷,自有聖人的裁量,不是我等凡夫俗子的想法。”
江月白明白了韓子謙話裡隱含的意思,皇上一當心裡頭有了主意,其他人多說一句都是以下犯上。
她回想起進宮後不多的時間裡與皇上的接觸,皇上確實是個有主見有魄力,心胸豁達之人。
對李北弘十分信任疼愛,當初甚至允許弟弟單獨來對自己私聊表露心意。這份胸襟坦蕩就不是一般皇帝所有。
但跟親兄弟之間感情再好,曆史上就沒見過感情好到皇位都可以讓的。
“可這樣實在太冒險了。”江月白情不自禁地說道,想到皇上已經抵達了紫荊關,不禁有些心慌意亂。
她的印象中,曆史上被瓦刺抓去的明朝皇帝朱祁鎮當初也是二十多歲,意氣風發,雙手插兜,受到太監王振的蠱惑,貿然前往大同附近禦駕親征。
自己卻腿部深受重傷,沒法跟去前線,什麼都做不了。
韓子謙見江月白愁眉緊鎖,不禁反過來開解她。
“皇上的考量不無道理。蒙古可汗歡歡且爾這些年四處征伐收編,已經整合了東部蒙古,現在又與西部蒙古瓦刺聯姻,打著推翻明朝,恢複元朝的旗幟,結成政治同盟,有統一的大趨勢。
此次蒙古可汗親自帶兵攻打,來勢洶洶,主動來犯,強攻大同,有向嘉峪關和紫荊關入關的意圖。若不強力反擊,坐視不管,恐會直逼京城,釀成大禍。”
江月白一時默然,韓子謙說的不無道理。
北方少數民族,隻要處於四分五裂狀態,即使人數眾多,也不足為慮。但如果統一了,就會真正體現遊牧民族能騎善戰的優勢,對中央王朝形成巨大的威脅。
如果一味縱容韃靼在邊境的侵襲搶掠,對韃靼采取綏靖政策,那麼就會不斷地滋長對方的野心,壯大對方的實力,最終養虎為患。
元朝和清朝皆是如此。
江月白未幾才道:“就算如此,那也可以派信得過的將軍前去就可,皇上大可不必親自去前線督戰。”
韓子謙移開目光,看向彆處:“你的這個問題,我也問過皇上。皇上回答的原話是,子謙,你告訴朕,當今朝堂之上,誰是那個信得過,跟朕一樣誓死守關的將軍?
皇上問完後,我仔細一想,除了護國公還真沒有。有誌有節又有能力的人總歸是少數。多數隻是普通人,趨利避害是本能。”
話音剛落,江月白便脫口而出問道,“那為何不派護國公?”
“韃靼這次異常狡猾,他們兵分兩路,山海關一路,居庸關一路。護國公父子鎮守的是山海關兩鎮。蒙古大汗親自帶兵攻打的是離紫荊關和居庸關之間的大同鎮。而平陽王的叛軍此前已連續衝擊居庸關數日。居庸關一破,京城危矣。”
雖然江月白覺得守在京城,最後決一死戰不失為一條退路。但是建文帝和崇禎皇帝最後麵對進攻者兵臨城下,最後結局都是王朝覆滅,改朝換代。一個大火中不知所蹤,一個自縊於煤山。
尤其是建文帝,據說朱棣兵臨南京城時,當時南京城內二十萬士兵,而南京城被朱元璋造得極其堅固,易守難攻,由宮城、皇城、京城、外郭四層防護,想要打進去非常困難。
朱棣能得以進入南京城,完全沒有靠強攻,而是當時建文帝朱允炆的兩個親信李景隆和穀王朱橞在當值時主動打開了城門。所以朱棣率領大軍進入南京城後,幾乎沒有遭到多少反抗,就占領了南京。
對於當今的大明王朝而言,假若不能堅決把韃靼和叛軍阻攔在居庸關與紫荊關以外,那麼兵臨城下時,很難保證沒有像李景隆這樣的叛徒或者被敵人收買的官員打開城門,引狼入室。
尤其如果陳昂叛逃韃靼,他在朝中經營多年,如果他的人作為內應,那更是防不勝防。
所以李北辰才寧可把皇位讓給弟弟坐,也要冒險禦駕親征,抵擋外敵。
這種心誌就像當年GMD堅持“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麵對日本大肆侵略,卻集中兵力圍剿紅軍。而我黨被GMD圍追堵截,依然堅持抗戰,維護國家獨立統一和領土完整。
江月白心生無奈,有些理解皇上的選擇,禁不住也歎了口氣。
韓子謙:“何況韃靼此前刺殺皇帝,害得皇後中毒昏迷,如今皇後又被平陽王殘忍殺害。新仇舊恨,國恨家仇,皇上如果再繼續忍下去,不去平反叛賊,反擊韃虜,維護領土完整和王朝尊嚴,如何能震懾宵小,得民眾擁護?”
很多時候,放棄權勢比放棄自己的生命都艱難,李北辰卻選擇了為正義而戰。
韓子謙跟江月白說完這番話,方才真正理解了李北辰孤注一擲、舍我其誰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