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火麼,夏護法倒真弄到手了。”
陳牧將手虛虛張開,那一縷火苗便悄無聲息的向著他飛了過來,落入了他的掌心,在他的掌心上方懸浮,搖曳著一絲安寧祥和的光焰,仿佛之前陡然爆發的那種熾熱隻是一種虛幻錯覺。
但蘇淺淺卻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陳牧掌中的那一點火苗,難怪夏玉娥囑咐她必須要見到陳牧時,才能將這南明火取出,以她的能力完全無法控製這團靈火。
要知道她畢竟也是合歡宗的當代真傳,雖境界不高,可也是邁入了五臟境的人物,算是初步超脫凡俗了,這南明火依然如此危險,恐怕在南明火之中也屬於最上乘的一朵。
蘇淺淺的猜測不錯。
陳牧隻粗略審視一眼,就判斷出這一朵南明火的品相,乃是其中最上品,相比起他所得到的玄黃石、神霄石等靈物,可謂是其中位階最高的了。
同類型的天地靈物,亦有高下之分,像他收獲的那枚玄黃石,品相與大小隻是勉強接近中品,雖然也十分罕見,但論及價值,就遠不及這朵上品的南明火了。
越是上品,就越罕見!
想要湊齊乾坤八相的至寶,皆為最上品,那需要的已不是武力和能力,而更看運氣和機遇,就像傳聞中那位大宣武帝煉製的‘人皇印’,也並非八種材料皆為上品,仍有欠缺,否則的話那人皇印就該問鼎當世靈兵譜第一位,而不是排在第七。
目前他手中所得到的玄黃石、神霄石等靈物,品質也是參差不齊,有中品亦有下品,這朵南明火則是其中唯一的上品,不過無論如何對他來說都是好事。
要鑄造乾坤靈兵,其中的主材料自然是越多上品,則鑄成之後越是強大。
不過如今的他,對於新秀譜,已是一種江湖前輩看待晚輩的態度了,蘇淺淺放在當年,在他尚未練成乾坤之前,是他都難以匹敵的天驕翹楚,但現如今他目光一掃,其所練的功夫,所修的武體,都能一眼看的清清楚楚,在他眼皮底下幾乎無法隱藏半點。
這時蘇淺淺見陳牧神色如常,就這麼看著她,並無更多目光變化,心底閃過一絲遺憾的情緒,但還是恭恭敬敬的一禮,道
“信箋和東西都送到了,峰主要是沒有彆的吩咐,淺淺這裡就退下了。”
蘇淺淺看著陳牧,忽的眨了眨眼睛,俏聲道“夏護法說,陳峰主隻需收下便可,沒有什麼需求,隻希望陳峰主將來某一天,若是能功行蓋世,問鼎天下,能稍微庇護我們這些可憐的姐妹們一二。”
“夏護法需要什麼?”
若不能,那便推倒爐灶,從頭再來。
不過陳牧倒是神態沒有任何變化。
當然不放縱的緣由還有一個,那就是他始終視人為人,無論是花弄影和花弄月這一對合歡雙子,又或者是蘇淺淺這位年輕真傳,他都從來不曾將其視作玩物。
說白了。
以這樣一件奇物,來押注在陳牧的未來之上,在她看來卻也不為過,畢竟陳牧可是當今天下最年輕的第一宗師,千年來最有望成為第二個‘蓋世武聖’的人物!
蘇淺淺能感覺到陳牧的視線掃過,仿佛自身上下裡裡外外都被瞧個通透,從苦練的外門功夫到所修意境皆難逃陳牧的法目,一時間嬌俏的臉頰上泛著淺紅,卻並不躲閃。
花弄影和花弄月是上一代真傳,是她的師姐,她過去還曾多次受到兩人照料,自是從來沒有和她們一爭高下的想法,不過聽陳牧提到花弄影和花弄月,她又不由得想起宗門裡流傳的那些很早之前的故事,看向陳牧的眼睛又不由得眨了眨。
一朵上品的南明火,的確對於合歡宗這樣的大宗門來說也稱得上一件寶物,畢竟單是以這一朵上品南明火為主材料,就至少能煉製出一件不遜於玄天劍圖的上品靈兵,而上品靈兵那對於許多宗師來說,也是不可多得之物,難以人手一件。
當年。
蘇淺淺俏然一笑,笑顏可愛中有帶著一絲少女的青澀,聲音甜甜的道“我們這些苦命的姐妹,生來就是世間最命苦之人,旁人不欺負我們便好,哪裡有本事禍亂天下,我們抱團在一起,也不過都是為了自保,若是陳峰主未來能問鼎天下,願意庇護我等,就是要我們所有姐妹一起伺候峰主大人,想來也是無人會有意見的呢。”
對如今的他來說,是否放縱**,隻存在想與不想,而非能與不能,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在瑜郡底層,掙紮求生的小小差役了,對於合歡宗也早已沒有什麼忌憚,隻不過他本就不是喜好沉淪於歡欲之人,否則的話花弄影和花弄月這一對合歡雙子他也該早品玩過。
若隻是一朵下品的南明火,那倒也不算什麼,但上品的話,價值遠非下品所能比擬,至少也是以百倍計,他會收下,但也要看看夏玉娥想要什麼。
他不要求合歡宗得遵循朝廷法度行事,但至少要遵守江湖規矩,不得肆意妄為,那在此範圍之內,他也不介意在未來,準許合歡宗傳承不絕。
少女並未刻意釋放什麼歡欲意境,在陳牧麵前她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無禮和放肆的,因此這一番神態幾乎半是真實,半是修行的本能,即使沒有歡欲的誘惑,也足以令一些尋常的江湖高手失神中招,同為五臟境甚至六腑境,也未必能泰然自若。
陳牧目送蘇淺淺退下,心中並無多少漣漪。
來的時候夏玉娥同她說過,若是陳牧有意,那就不要遲疑,能呆在陳牧身邊侍奉是難得的機會,雖然前麵已有花弄影和花弄月,但兩人隻是被陳牧吩咐去做事,何況以陳牧如今的身份,兩代真傳侍奉也不算什麼。
若能規整,那便規整。
誰能想到當初那樣一個小地方的官吏,短短不到十年,已是名震寒北的天下第一宗師,恐怕就是最早和陳牧相識的花弄影也意想不到,在外海聽到這個消息時,恐怕也要震撼很久。
陳牧聽著蘇淺淺的話後,短暫沉吟後,道“若我今後問鼎天下,可保合歡宗傳承不斷,但前提是合歡宗不得禍亂天下,行罪孽之事,打破規矩。”
話語說到最後一句,臉頰上更悄然浮現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羞紅,少女的青澀和些許羞意渾然天成,明明有些羞怯卻又似努力鼓足勇氣直視陳牧。
“聯手演化陰陽,是她們的獨特優勢,亦難以複製……好了,可還有彆的事?”
江山代有才人出,這個蘇淺淺的本事,比花弄月還要略強一線,未來應該有望登上新秀譜的前五甚至前三,若是同代中沒有左千秋這樣的人物,登上第一也未必沒有機會。
陳牧看向蘇淺淺問道。
聽到陳牧的話。
未來某一日,他必然會去中州,看一看那位居天下中心的大宣朝廷,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是否還能統禦天下黎庶百姓,若是有人能知民生疾苦,知曉世人之艱難,又有能力掌管天下事理,那他也未必就會去重定山河,再造乾坤,畢竟到了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對於一切皆已看得很淡,包括那個君臨天下,九十九州共主的位子。
蘇淺淺小手伸入袖口,輕輕一提,取出了一頁信箋,恭恭敬敬的向陳牧遞交上去,道“這是夏護法給您的信箋。”
陳牧將這朵南明火收斂在掌中,短暫端詳之後,便將目光投向蘇淺淺。
“合歡宗的功夫你練的不錯,花弄影不及你,花弄月也應當略遜你一絲。”
如今的他,心境已達到止水無痕的境界,貪嗔癡愛,喜怒哀怨,一切情緒皆由心生,由心落,皆可收放自如,再是絕世的誘惑,就是合歡宗的聖女宗主,也不可能撼動他的心境,**存在與否皆在他自己的一心之間。
花弄影去瑜郡之時,據說陳牧還沒練到五臟境,僅僅隻是瑜郡那個小地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官吏呢,當初聽到這個事跡,她可是驚訝了許久。
陳牧也並不問夏玉娥為何不親自來,隻伸手將那封信箋接了過來。
陳牧語氣平和的評價一句。
縱然是路邊乞丐,底層黎庶,窮困老人,在他眼中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不像絕大部分宗師直接視底層百姓如牲畜草芥,縱然地位再高,這一點也永遠不會改變,畢竟他是從底層一步步爬到這裡,而非生來便擁有權勢與地位。
“影姐姐和月姐姐各修陰陽一半,聯手可演化陰陽輪轉,晚輩將來未必能及得上兩位姐姐呢。”蘇淺淺俏聲說道。
在如今這個時間點,一朵上品的南明火,的確可以換他一言,但還不至於讓他在未來無視合歡宗所行一切之事,如青樓皮肉生意,江湖紛爭,采陽補陰,這些都在江湖之內,但若是故意為虐四方,肆意橫行采補,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邪宗,那他不會置之不理。
他能接受合歡宗至今的一言一行,也是因為合歡宗雖被視為魔門,被名門正派鄙夷,但的確整個合歡門下,出身幾乎皆是那些無家可歸的棄嬰女童,且也沒有肆意禍亂世俗,雖也會對人下手,但下手對象皆是如‘閻萬四’這些匪徒大盜,又或江湖中人。
“嗯。”
當然如今去想這些還有些遙遠,他尚且還沒有踏出那一步,至少要等他真正躋身於換血之境,再也無懼天下任何強者之時,他才當去考慮這些。
陳牧很快收斂思緒,看向手中那封信箋,將信箋打開之後粗略看過一眼,內容並不多,隻有寥寥幾筆,卻是關於花弄影和花弄月兩人在外海的情報與近況。
看罷之後。
陳牧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繼而指尖微微一動,手中信箋便悄然湮滅化作塵埃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