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木島。
這方島嶼位於龍木海域的東側,島上出產一種名為‘雲木’的靈樹,因此而得名。
說是一座島嶼,但實際上雲木島也是龍木海域中大小僅次於龍木島的第二大島,島嶼方圓近千裡,如此龐大的境域,自然也誕生有一方國土,名曰‘出雲國’。
出雲國的國都中央,南向的花街之間,一座座花樓林立,樓台之上處處可見一位位衣著裸露的少女,揮舞著手中香帕,花枝招展的迎著客人。
其中,
位於花街西側的一方樓台,上掛‘天香樓’的招牌。
表麵上看似與一般花樓無異,但實際上這裡卻是合歡宗在外海發展的一處分舵,平日裡便用來搜集探知各種情報,為前來探索外海的合歡宗本宗人馬提供助益。
而這個時候,在天香樓的樓台後方,敞開的後門與院落中,卻是聚集起了一大批的人馬,一方以一名中年士人為首,身邊皆是持刀凶客,另一邊則是一個個身姿妙曼,花枝招展的女子,彼此之間互相對峙,氣氛顯得十分緊張。
“本官再問爾等一次,仍是拒不交人?”
那中年士人身穿長袍,陰沉著臉看向前方的諸多女子,沉聲喝問。
其實若隻是當年犯官家中一棄嬰,他也根本不會過多在意,走失了就走失了,當年甚至都沒有大肆搜查,畢竟一個年僅兩歲的女嬰,走失出去,或許早喂了野狗,縱然真能活下來,那個年紀也難記事,縱萬一記事,其又能如何?
眾多女子之中,傳來一聲輕笑,就見兩個長相皆是國色天香,卻又近乎一模一樣的女子走了出來,兩人穿著同樣的輕紗裝束,隻是一個淺黃,一個淺綠,卻正是合歡宗前代真傳,如今的兩位護法,花弄月與花弄影。
那個時候的她們也尚且年幼,且在合歡宗本宗修行,對於外海分舵的事情的確不知,但聽赫連丞這般說,她們倒隱約覺得未必是假,畢竟合歡宗行事本就如此,若是遇見棄嬰棄童,是會出手相救,撫養其長大的。
赫連丞看了看花弄月和花弄影,繼而緩緩的道“好,本官可以給合歡宗一個麵子,你們合歡宗在一十六年前,曾救下過一個年僅兩歲的女童,那女童乃當年犯官俞家的家眷,判處滿門抄斬,隻是當時衛士不慎,走丟了一女童,後再也尋覓不到蹤跡。”
花弄月看著中年士人,笑嗬嗬的道“赫連大人不由分說的衝上門來,就要我們交出一位姐妹,我等可不曾觸犯過出雲律法,大人是打算仗勢欺人,欺壓我們這些弱女子?”
十六年前。
“……”
說到這裡,他眼眸中也是閃過一絲幽光。
他乃堂堂宗師,有他坐鎮,自不懼當年事翻,但若是多年以後他不在人世,赫連家又不再有宗師誕生,不複今日之輝煌,那誰知道此女是否會成為赫連家的威脅,因此說什麼也要將這種可能性掐滅在源頭。
當年舊人來天香樓賞玩……
“此事我等倒是不知,隻是赫連大人又如何能確定,當年丟失的女童,恰好是落在我們這兒呢,赫連大人也說了,一十六年來都不曾尋覓到蹤跡。”
花弄月聽罷,絕美的麵容也是輕微轉冷,語氣輕淡的道“赫連大人乃一代宗師,我們何敢與赫連大人為敵,隻是赫連大人上門來,強行索要我等一位姐妹,總該說出個理由來,否則我等將來該如何處事?”
“赫連大人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有些太不講規矩了罷。”
活下去怕就已是千難萬難了。
若有武道資質,那便培養為合歡弟子,若是無有資質,那便在花樓營生。
赫連丞冷哼一聲,道“這裡是外海,不是你們大宣,你合歡宗雖有些實力,但在我出雲國還不得肆意妄為,我知道你們姐妹各修陰陽,合能演化陰陽之境,但縱然如此,也未必是本官的對手,若是拒而抗令,就休怪本官將你這天香樓夷為平地了!”
聽到這話,花弄月和花弄影頓時彼此對視一眼。
可那棄嬰落入了合歡宗手裡,就截然不同了,據他所知如今甚至已是合歡宗門下弟子,習武資質亦不俗,未來若是步步攀爬,更知曉自己的身份來曆,再查到當年那樁案子的真相,那就十分麻煩了,一個無可依靠的童稚,和一個已經逐漸成長,且背靠合歡宗,有習武資質的弟子,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一聽到赫連丞的話語,附近合歡宗的諸多姐妹都是麵露古怪。
花弄月緩聲說道。
赫連丞聽到這裡,似是有些難言之隱,但最終還是淡淡說道“當年一位舊人,不久前曾在天香樓賞玩,一見其人,與當年俞家舊犯生的一般無二,打探之下,年紀也全然相符,後詳細探查之下,其落在你們手裡的時候,也與當年之事吻合,如此眾多線索,便不可能是巧合。”
說的倒是好聽,可十六年前處置事情的人,當年最少也得三四十歲罷,而今怕是也得五十歲上下了,雖說‘老當益壯’她們倒也見怪不怪,隻是恰好玩到當初弄丟的仇敵女兒身上,還由此認出身份,不得不說她們在天香樓這麼多年,聽到的奇事也足可算此一樁。
花弄月聽罷赫連丞的話語,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繼而回轉過頭,與眾人後方一位年長的老執事對視一眼,看到那位老執事輕微點頭,便知曉赫連丞的話多半不假。
不過。
弄清楚了這一點,花弄月卻反倒是微微一笑,道“赫連大人所說,我等皆已知曉,暫且不說這等虛無縹緲之事是否為真,難道赫連大人就不曾聽說,一入佛門深似海,從此紅塵無故人……我們這天香樓,一旦進來,那也是了卻前塵事,此後隻以合歡為家,前塵如何皆與合歡無關。”
合歡宗輕易不會收納弟子入門,但凡入門弟子,皆是幼生時被救回門內,因此合歡上下皆為一體,無論前塵舊事如何,都不可能交出本宗任何一位弟子,這是合歡宗不可能跨越的宗門底線,亦是所有合歡弟子修行的意誌所在。
然而。
這句話落在赫連丞耳中,卻讓他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什麼佛門深似海……在他聽來簡直如同戲弄之言,合歡宗賣弄些皮肉生意,不過一群婊子罷了,哪來的什麼情義,他已分說當年舊事,如此回應幾乎是不給半點麵子。
後方甚至有些持刀凶徒聽著花弄月的話,一時都有些沒繃住,但又不敢笑出聲來,隻能強行忍耐,一時間氣氛變得怪異無比。
“本官今日本不想動武,但爾等如此不識好歹,那就休怪本官不講情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