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衛傑讓兒子找同僚來家飲酒,主要是防備自己不在的時候有西夏仇人上門。暗探或許不怕死,但一定害怕由暗轉明。三個公門老吏在院子裡飲酒,密探一旦進來,事情很難不鬨大,想必對方會有所顧忌。
人與人之間的想法總是有偏差,衛昶認為父親既然在意眼前的寧靜就不會輕易開殺戒,但衛傑認為兒子萬般無奈的求自己出手,肯定是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問題就是那個姑娘,解決問題也就是解決她。
衛傑施展輕身功夫,按照衛昶所說的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懷夕。
懷夕正坐在窗前看日落,一道黑影已經閃入房中。
衛傑今日沒有穿夜行衣,甚至也沒有蒙麵,他對於自己的身手足夠自信,天將黑的時候獨步於東京汴梁城,他自問可以躲開旁人目光,而那個唯一能看清他的人不會有機會活到明天。
懷夕自然認識他,見對方直立於眼前,一時有些驚訝,但她很快收斂心神鎮定下來。對著衛傑盈盈一禮,麵無表情說道:“按照義父定下的婚約,我該叫您一聲阿翁。”
衛傑同樣沒有表情,說道:“不必了,我家有兒媳,我兒如想再娶也不難,他不會隨你北上的,你可以照實回複你那個義父”。
“義父有命,衛昶不去,我不能走”
“好,我本想給你一次機會,既然不要,那我送你一程,姑娘保重”
初時,懷夕還未能聽懂那一句“送你一程”,當她迎上衛傑的目光,立時就懂了。她也是滿手血腥的人,怎麼會不懂得要殺人的目光是什麼樣?
懷夕眼看危險,抬腿就往窗外竄去,身子剛一探出,身後衛傑的鐵掌已到,懷夕借著一掌之力飛了出去落到一個箱巷子裡,衛傑緊隨其後也跳了出來。她雙腳剛一落地,衛傑的鐵掌已然朝她百會穴擊來,懷夕此時還未站起,就地滾了出去,堪堪躲過一掌。
“好功夫,可惜了”,衛傑讚許著走了過來,準備“送她一程”。
這時候懷夕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嘔了出來,衛傑為避免被血濺到走開幾步。一口血嘔出,懷夕此刻再也沒有力氣飛奔。
即便如此,麵對眼前的一流高手,她也不會等死。
“阿翁,不想知道義父為什麼派我來帶衛昶走嗎?”懷夕仰麵朝天,勉強坐起看著衛傑。
衛傑沒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說道:“這句阿翁叫的好沒道理,姑娘不必虛與委蛇,老夫會讓你痛痛快快上路”,邊說邊走過去。
“因為我懷孕了!”懷夕用儘力氣喊出這句話。
衛傑的腳步停下來了,他並不十分相信,隻是不敢冒險。血脈很重要,尤其是在經曆過那一場滅族之難後,血脈對於衛傑而言重於生命。
衛傑問道:“你還起的來嗎?”
“起得來!”
“你自己回到客棧房間吧!哦!對了,如果你是騙我的,可以試試在我回來之前走脫!”衛傑一個閃身消失在了最後一絲落日餘暉中。
懷夕咬著牙走回了客棧房間,脫下衣服內的鎖甲。鎖甲背麵的鎖環已有多處崩壞,這一掌的威力不遜於快馬加鐵鐧了,如果今天沒有這件鎖甲防身,怕是自己想站起來也是不能了。
服下一顆應急救命的赤金丸,懷夕收拾好行裝,草草走出了客棧。衛傑臨走的話沒錯,自己是騙他的,要趕緊走脫才行,現在城門已關,她出不去東京了,準備先找家客棧住下,天亮後出城找個安靜的地方養傷,再伺機帶走衛昶。
義父的命令沒有完成,她不敢回去,也不能回去。
衛昶正在飲酒,父親衛傑突然喚他進屋,衛昶向同僚告罪之後進了父親臥室,此時母親和月華如同往常一樣在前麵鋪子裡核對賬冊,屋裡隻有他們父子。
“你,將為人父?”
父親突然的問話讓衛昶一驚,以為他已經知道了侯氏懷孕的事,點了點頭。
“為何不告訴我?”
“兒子也是知道不久,還未來得及告訴二老”
“那你還讓我去殺了那個姑娘?”
這句話說的衛昶莫名其妙,自己將為人父和殺不殺那個姑娘有什麼關係?
等等,殺懷夕?衛昶急急問到:“爹爹,殺了她?兒子沒說讓您殺人啊?我是想讓你勸勸她,勸不動就製住她趕走。您怎麼還下死手啊?”
衛傑一個巴掌朝衛昶的臉頰拍了過去,將打到臉上的時候又硬生生停住,怒不可忍的用手指著衛昶的鼻子,氣的一時說不出話,想想後一擺手從後窗跳了出去。
接下來的酒,衛昶喝的心不在焉,任毅和李鬆見都不難看出他心緒不寧無心飲酒,想必與其父親剛才喚他有關,飲酒儘興就好,酒興已儘在強迫自己喝酒,那就是下乘的酒鬼了,沒多久二人就匆匆找借口拜彆離去。
衛傑這邊匆匆趕到客棧,卻發現懷夕早就走了,衛傑心情很糟,懷夕這一走,自己可能要與隔代人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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