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回城，一路上衛昶倒是跟華念有說有笑，儘管華念並不想與他說話，還是應付著回了幾句。
入城後不久，衛家鄰居沈成器的女兒沈娘子見到衛昶與一個小娘子同行，不由得哂笑一聲“一個胥吏還招蜂引蝶，可笑”。
在沈娘子高大的身形之後，華儒一閃而過。
由於衛昶在被李岐山圍堵的時候報出過名號，所以李岐山在一行精銳儘折之後，將報複衛昶作為了第一個目標。他聯絡了一些潛伏在東京城內的探子，交代他們伺機暗殺衛昶。
華儒就是這些探子之一，他本不想接下這些任務，但是又實在不敢拒絕。既擔心被李岐山處罰，更擔心他不執行的任務會派給妹妹去做。
現在看著妹妹與衛昶在一處，華儒的心更亂了。
識得衛昶的華儒不知道該如何下手，還有一些不熟悉衛昶的西夏暗樁正在發愁。
史大郎的瓠羹攤子上，一個人看似很隨意的與攤主夫婦聊起南衙的胥吏中有一個姓衛的年輕人。史大郎倒是與他說的個清楚，一旁的萬老伯看似整理自己的饅頭挑子，心中卻警覺了起來。
找衛昶是要幫忙嗎？若是彈壓地麵，三院的人才最適合，若是尋常民務，六曹的人做才最妥當。對方明顯不認識衛昶這個人，找衛昶做什麼？
江湖人士的感知，難免要敏銳一些。說到江湖，很多人將之與綠林混為一談，其實販夫走卒之輩一樣是江湖人士，一樣在江湖中討口飯吃，加之萬老伯的年歲較長，經驗豐富，同時他對於衛昶一直有一份超出尋常交情的關心，所以陌生人打探之事，他瞬間記在了心裡。
終究史大郎與衛昶並不相熟，所知有限。那人在史大郎那裡打探的差不多了，結賬走人。萬老伯將挑子交給兒子，自己悄悄的跟了上去。
可惜，萬老伯本身就不擅長跟蹤，加之年老體弱腿腳不便，沒多久就被那人發現了。所幸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不至於動手。
“老人家是在跟蹤在下？”對方臉上掛著微笑，但是萬老伯看得到，他的眼中沒有半點笑意，隻有一片森寒。
不過，萬老伯倒是也不擔心，隻是恭恭敬敬、唯唯諾諾的拱手施禮“郎君，小老兒不是惡人，隻是……”萬老伯此刻裝作難以啟齒的樣子，同時文客等一乾街道司兵士見到萬老伯與人對峙，也圍了上來。
“萬老伯，可是有潑皮為難您老？”文客率先開了口，說著話文客將袖子挽起，做好了打鬥的準備。
文客與萬老伯相熟還是因為衛昶，上次他們買饅頭錢財不夠，衛昶解了圍。後來衛昶看著這些人都是義氣之人，就私下交代萬老伯，如果他們再買饅頭錢不夠的話也先將饅頭賣了，缺多少錢衛昶私下補給萬老伯。
同時衛昶也知道萬老伯心裡的擔心是什麼，交代若是有潑皮以此要挾萬老伯也低價賣給他們羊肉饅頭，就直接告知他，南衙三院他與其中兩院的都頭有交情，一個時辰內就能讓潑皮將錢加倍還回來，還得留下點念想。
所以從那以後，文客他們再有錢財不足的情況下，萬老伯從不介意，有多少錢饅頭就作價多少賣給他們，錢不夠當麵就說今日羊肉買的便宜。而且萬老伯從不與衛昶提起。
這些街道司的兵士當然沒傻到將老人家的話當真，正因為如此，這附近街道司的兵士一見到有人對萬老伯不敬，當即都圍了過來，一個個麵色不善的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他們不知道這個陌生人其實是西夏探子，知道的話也不知會作何想。
眼見氣氛緊張，萬老伯從袖子裡掏出一枚銅錢道“大家莫要誤會，這位郎君剛才買饅頭的時候多給了一文錢，小老兒也是糊塗了，才數明白錢數不對，剛想還給他郎君就走了。這一直追趕才追上。”
說著話，萬老伯將一枚投錢遞了過去，眾人一陣大笑，陌生人接過錢說了句“多謝”，文客感歎道“萬老伯真信義之人啊。”
待到那人轉身走了，萬老伯低聲道“此人不去南衙報案，卻費心打聽衛郎君的事，且眼神中總有戾氣閃過，八成是衛郎君的仇家。”
文客聞言，看著那個人背影，眼中寒光閃過。隨即給了手下兄弟一個眼神。兩個街道司兵士悄悄跟了上去。
街道司的兵士也不擅長跟蹤，可是他們的身份無論出現在東京城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是正常事，這就給跟蹤帶來了天然的便利。
二人一路上遇到街道司的同僚，謊稱有人欠債不還，請他們一起幫忙跟蹤。沒多久，那人的落腳之地就被查了出來。
為了避免饅頭變冷，萬老伯都會被一些柴薪暖著挑子，街道司這些人閒下來常常在這裡圍坐取暖。當衛昶回到南衙複命的時候，文客剛好在萬老伯饅頭挑子那取暖，趕緊將衛昶喚了過來。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將今日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文客還將那人的落腳之處仔細說清楚。衛昶聞言也是點了點頭，他同意萬老伯的說法，不出意外，該是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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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家？衛昶的大腦瘋狂的回憶，哪路仇家會不惜到開封府門前打探他的消息？
“兄弟，晚上我陪你去一趟吧。哪路妖魔鬼怪，咱們都不怕。”文客的話讓衛昶心裡暖暖的，不過他不會讓文客一起去涉險。
“多謝文兄，不過在下有辦法處理，要是需要幾位兄弟助拳，我不會假客氣。”說完，他跟幾個兵士以及萬老伯拱手作彆，回到衙門複命去了。
複命之後的衛昶，坐在左廳裡心神不寧，滿腦子想著該怎麼辦？自己一個人去對方的巢穴無異於找死啊！
好友李鬆新婚在即，任毅還有自己的一家子人要照顧，讓他們助拳十分不妥。請老爹出手？要是父親有個三長兩短，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去死。
而衛昶不知道的是，衛傑此刻已然做好了給兒子助拳的準備了。
那一夜衛傑當場擊殺四人之後，本想檢驗一下屍首卻被衛昶攔住了。他擔心老爹檢驗會影響仵作之後的工作，衛傑儘管對兒子的謹小慎微不耐煩，也照他說的做了。所以衛傑始終不知道，截殺衛昶的人是西夏鐵鷂子出身。
段成義在趙雪堂那裡知道可能這次還要將西夏人暗中放走之後，心中一直憤憤不平。於是他派葉知秋將鐵鷂子的身份暗中告知了衛傑，準備利用這個高手。
葉知秋對於衛傑一直很崇敬，所以在傳達消息的時候，也不自覺的將段成義的心思暗示出來。可是事關兒子的安全，衛傑哪裡管的上是不是被利用。待葉知秋走後，衛傑暗中跟在外值守的鐵環打了招呼，要他回去喚來其他同伴，今夜仔細看顧衛家小院。
這“四鐵”自打受命以來，對於衛傑的話一直是當做聖旨對待。所以在衛傑的話出口一刻鐘後，四鐵就將衛家小院圍住了。
晚上衛昶回家後，衛傑想與兒子聊幾句，奈何家中女眷一直都在左右，不敢輕易開口。直到晚飯後，衛昶回房換了衣服要出門，衛傑敏銳的聽到了小盤龍棍鏈子的晃動聲音，在門外喚住了衛昶。
“去做什麼？”衛傑嚴肅的問。
“爹，您就彆管了，衙門的事兒，老李他們跟我一起去。”
“衙門的事兒需要你三更半夜出門？還有李鬆每次跟你一起出門都會早早來咱家跟我們二老見禮，怎麼這次例外。我還沒老到能被你糊弄的程度。”
老爹二十幾年的積威，讓衛昶沒了繼續撒謊的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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