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來到了晌午,通濟門進入了最繁忙的時刻,施粥攤與清火茶攤前大排長龍,出入城門的商旅馬隊與百姓多如牛毛。
近些日子,通濟門活閻王的名號讓京官們敬而遠之,但外地來的官吏就無從得知,按照規矩都會被按在一旁的專門通道裡去登記信息。
距離太子生辰的時日越來越近了,這些官吏也變得多了起來。
一襲黑衣黑鬥笠黑馬打扮的朱高煦,自然被守門的鐘興攔了下來。
“這位兄弟,是官還是兵?”鐘興問道。
“是官也是兵,敢問大人,有何規矩?”朱高煦前傾俯下身來,笑問道。
“既為朝廷的同僚,還請下馬移步,登記備案,便可進城了。”鐘興仔細打量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
“沒事,既然是到了京師,就按京師的規矩來吧。”朱高煦格外配合,翻身下馬,牽著韁繩來到了登記處。
今天是於謙負責文案工作,麵對來自外鄉的官吏,於謙也是和顏悅色,爭取儘快放行之。
“這位官爺如何稱呼?”於謙客氣問詢。
“我姓朱,他們都叫我朱老二。”朱高煦解下了頭上的鬥笠,當成扇子扇起風來。
“朱大人來自何方?”於謙記下了名字,又問道。
“這可就有得說到了,我戎馬征戰十餘載,起初住在這京師,後來跟隨爹爹被發配到了順天府守邊塞,打了好多的仗,都記不清了。”朱高煦就像跟小孩子說起自己的風光故事。
“原來你也是邊塞兵官,好巧,我們曾經是鎮守土家堡的夜不收。”大概都來自邊塞,於謙對眼前人生出幾分好感,“那朱大人此時前來為何?”
“聽我爹爹的召喚,前來處理些家事。家中老大有事需要幫忙,一聲招呼我就要像狗一樣,丟下一切奔襲而來。小兄弟,你有兄弟姐妹否?”朱高煦趴在桌沿問道。
“家中尚有一兄長,兩位姐姐,我是最小的那個。”於謙納悶,怎麼變成了自己在被提問了?
“看來你爹爹也偏心,獨愛你兄長,不然怎麼會讓小兒子去當邊塞的夜不收。”朱高煦的話有些戲謔,惹得於謙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朱大人,腰牌給我看看,我要幫你登記官品。”於謙已經有些不想理睬挑撥離間的朱老二了。
“我的腰牌?出門太急,忘記帶了,不過我也有東西能證明我的身份。”朱高煦說著從腰間扯下了一個布袋子,隨手拋在了桌子上。
那哐當的聲響一聽就是個鐵疙瘩,於謙並沒有多想,自然地撿起了布袋拉開了束口,裡麵赫然躺著一枚巴掌大的銅印,印背上臥著一隻精美的銅虎。
“這是?”於謙從未見過這東西,卻已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塊不值錢的銅疙瘩,天策衛的統軍兵符。”朱高煦的嘴角逐漸上揚,演變成了一個猙獰的笑,“不過這玩意,其他的兵可碰不得,碰了,就是造反,造反,大明律該當誅九族。”
朱高煦突然一下拔刀,直指於謙錯愕的臉,“小子,你想好怎麼死了嗎?”
“何人?肝膽在通濟門放肆!”鐘興才不管眼前人是誰,敢拔刀指著自己的兄弟,一眾刑天營迅速圍了上來,紛紛拔刀相向,將朱高煦圍在當中。
他隻要做出任何要擊殺於謙的動作,估計下一秒就要被這群弟兄大卸八塊了。
“都彆動手!”於謙聲嘶力竭地咆哮著,手中還提溜著天策衛統帥兵符的他,顫抖道,“他是……漢王朱高煦。”
“漢王?”鐘興終於想了起來,那一臉熟悉的家夥正是當初攻破金陵城,帶兵殺入皇城的皇家老二,漢王朱高煦。
“好好好,真是一群血濃於水的好兄弟,連造反都能這麼整整齊齊,好久沒遇見這麼勇的兵士了,舒坦!”朱高煦麵對一眾殺氣騰騰的刑天營戰士,沒有絲毫的恐懼,反倒興奮莫名,仿佛自己早就冰冷的血,又開始沸騰了。
隻見朱高煦一手持刀,一手放進嘴裡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
並沒有等上多久,地磚竟然開始有節奏地顫抖。眾多等著分粥分茶的百姓最先發現了不對,紛紛不敢逗留,扭頭向城裡逃去。
因為眼前的官道之上,數以千計的披甲持刀的戰士,舉著“天策衛”的軍旗,踏步行來。領頭之人也是林川的老朋友,趙王朱高燧。
看看那趾高氣揚的朱老三,竟然也是身披戰甲,手中提著明晃晃的龍首樸刀,說這般形象是來起兵造反的都有人信,可不像什麼給哥哥慶賀生辰的模樣。
“方淵!滾出來,你兄弟攤上事啦,你就隻敢躲在後麵當縮頭烏龜嗎?”朱高煦昂首高呼著。
沒有任何的征兆,腳上踏著謝公屐的林川穿過了一眾弟兄,毫不遲疑抽刀就砍,當得一聲脆響,朱高煦的雁翅刀斷成了兩截,而林川手中那朱棣禦賜的寶刀,卻連刃口都沒有傷到。
“方淵?初次見麵,你真像他們說的那般,該死得讓人生厭啊!”朱高煦瞪大了眼睛,上下來回打量著麵前持刀少年。
彆人可能不知,從義父那他早就知道,林川根本就不是方淵,而是和義父一般的仙人。
本來,這個身份讓朱高煦對他還有幾分敬畏,而且義父說過,這家夥由他處理。
結果呢,林川沒被處理掉,義父反倒失聯了足有一個月。
林川現在深得爹爹賞識,又成為了太子的心腹,破獲大明第一私鹽大案,更是有人在傳,朱高熾正在軍中四處活動,要立這家夥當一品的國柱爺,掌管十萬人馬。
等?怎麼能等到林川長成參天大樹後再動手,哪怕麵對的是仙人又如何?隻要他頂著方淵這個名字在朝廷中橫行,就能用朝廷的規矩坑死這玩意。
仙人雖強,但如果他的對手是整個大明,神仙妖怪都要去死。
“我敢惹事,就不會怕事。管你是皇帝老子,還是王侯將相,踏進了我的城門,就都歸我管。想坑人可以衝我來,眨巴下眼就算我輸。”林川麵露猙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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