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真疼。魏長興躺在臥榻之上,大夫正在給他處理臉上的傷疤。於謙的一槍不光打掉了他的耳朵,更是連帶扯掉了一塊臉皮,揭開包紮的麻布時,就連大夫都不由皺眉,生出幻痛來。
“我的臉怎樣了?”魏長興顫抖地問著大夫。
“傷口並未化膿,處理得不錯,再過些時日就能結痂,並無性命之危也。”大夫答非所問。
“我是我的臉怎麼樣了?我感覺不到它,是不是很難看?”魏長興從回來到現在,還沒有見過自己的模樣。
“您的一隻耳朵沒了,可不影響您聽話交談,以後多留些頭發遮擋,看不出來的。”大夫還在竭儘全力地安慰。
“給我鏡子。”魏長興才不信這些鬼話。
“這……”大夫為難道。
“給我鏡子!”魏長興怒吼著,握拳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一旁的玉藻前也是聽話,拿了一麵銅鏡遞到了他的手中。
“啊!!!!!”魏長興咆哮之聲回蕩在府邸之中,就連幫他治療的大夫都嚇得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屋內的魏長興抽出了大刀,將那銅鏡砍成了稀巴爛,連帶屋裡的家具也是一同遭殃。
玉藻前沒去阻止,隻是看著,偶爾側側身子,讓出點位置給他發泄而已。
一陣吵鬨後,房門被由外推開,韓湘子這才走了進來。
“你不該嚇唬大夫,他是在幫你。”韓湘子好心勸告著。
“哥哥,我的臉……我的臉花了!”魏長興看著大哥,竟然如同孩童一般跪在了他的麵前,緊緊抱著韓湘子的大腿哭了起來,“那該死的方淵,弄花了我的臉!我要他死!要他不得好死!”
“他當然該死,可一般人怕死,都要不了他性命了。”韓湘子無奈歎息,借用公主的圍殺之局都用上了,天河幫加上蔡虎一同出手,數百人打一個都弄不死,其實他也很想找點東西砍一砍。
“哥!我們有這麼多的死士!發布懸賞,去衝了河間府,滅了那畜生吧!”魏長興怒不可遏道。
“這些人馬都是留著阻擋官兵的棋子,還有6天,鹽姥遊神就要開始了。我已經找了可以辦到此事的高人。”韓湘子說話間,空氣中傳來了清脆的銅鈴聲響。
隻是清脆的鈴聲,就感覺四周都冰冷了下來,魏長興不由一震,站起身來。
“哥哥你請的是?”魏長興詫異道。
“雖然有些貴,但絕對物超所值的高人。”韓湘子轉身,帶著魏長興和玉藻前走向了後院。
玉藻前當然知道韓湘子在大明可謂手眼通天,錢財富可敵國,隻要他想,哪怕是發動叛亂,都能養活足夠的兵馬打得朱家父子前來議和也說不定。看看她的伊賀老大,現在都快被韓湘子玩成了私兵,可見其手段老辣。
這個掌管大明地下白鹽帝國的主子,現在要動用這份力量不是改朝換代,隻是要一條人命,還不能殺雞一般容易?
屋外已是子時,天空中的明月被雲朵掩蓋,黯淡無光,隻有後院的走廊上,掛著的幾盞燈籠提供著照明。就在後院中央赫然屹立著十七位身高六尺有餘,一身灰布道袍,頭戴八卦方巾,臉上掛著銅錢麵具的道士。
他們一個個魁梧得就像鐵塔一般,眼神空洞,麵色慘白,說是道士,更像死屍。
而他們的主人,一襲血紅道袍,佝僂著身子被護在了中央,一名灰袍道童趴在了地上,正給他當凳子坐著。
血衣道士,看上去年過七旬,滿臉的褶子藏不住眼中的陰邪,一手拂塵,一手銅鈴的造型十分詭異。
“晚輩,見過乾陽真人。”韓湘子竟然主動上前,對著那老道鞠躬行禮,十分虔誠。
“小崽子,遇上解決不了的麻煩事啦?你知道我很貴的,也敢給我發帖子,看來你是真發達了,哈哈哈!”乾陽真人是一點麵子不給,對著雇主也是冷嘲熱諷著,笑起來時,一嘴爛牙,看得都讓人惡心。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最近遇見一個冤家,手上有百來號人馬,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善使火器,能五百步外取敵首級,現在是朝廷從二品的十三省巡撫,很受太子器重。”韓湘子將方淵介紹了個底掉。
玉藻前以為是韓湘子失言了,畢竟連朝廷命官都給報了出來,大明地界怕不是腦子有問題才敢接這種活計。不過她不怕,畢竟她是倭國人,遲早要回家的。
“百來號人就把你折騰得這般狼狽,當初你要是聽你爹話,認我為師,習了我的本事,也不至於怕這種凡夫俗子。”乾陽真人明顯臉帶不悅,畢竟自己失去了一個好徒兒。
“真人教訓的是,我是沒有這個道緣,眾多師兄才是真正的仙風道骨也。”韓湘子竟然在奉承?魏長興也是看懵了。
“切,油腔滑調的崽子,十萬兩,先付,過幾日,我帶他人頭回來。”乾陽真人說出價碼,魏長興和玉藻前都張大了嘴巴。
“你瘋了吧?十萬兩殺一個人?還要先付錢?江湖上就沒你這樣獅子大開口的?”魏長興憋不住插嘴道,畢竟這可是自家的血汗錢。
“這就是你那喜歡背《三字經》的弟弟?果然蠢得不行。”乾陽真人不屑一顧。
“我……”魏長興都想發難了。
“彆亂來,他不是凡人。”韓湘子攔住了魏長興,在他耳邊低語提醒著。
乾陽真人也沒多言語,高舉起手中的銅鈴晃蕩了兩下,站在最前的一位道童就像詐屍般地動了。
他目光呆滯,左右看了一眼,轉身緩慢地走到後院旁一張花崗岩圓桌前。
隻見道童,掄起拳頭,轟隆一下砸下,硬生生將那桌子給打裂下一塊缺角,石屑四濺。
這功夫,看得行家魏長興和玉藻前都不說話了。而那道童,更是解開了身上的道服,露出了恐怖的身軀。
他的背上胸前,全部貼滿了一塊塊的銅鑄厚甲,兩條臂膀上,一層層的鐵片,猶如蛇皮鑲嵌在皮膚之上。
“銅皮鐵骨金剛臂,我的十八布道童子花費了本道爺畢生的心血。看家的寶貝都拿出來幫你們做事,還嫌貴?”乾陽真人臉色陰冷道,“要不這樣,錢我不要了,活我不乾了,但你們兩個裡,丟一個人出來跟我回山,我幫你們成仙,好不好啊?”
“真人就彆嚇唬我小兄弟了,價碼合適,晚輩如數奉上。但我隻有一個要求,多等幾日,我要在鹽姥遊神會時送他走。”韓湘子提著要求。
“沒事,你付錢就是施主,你吩咐我照辦。但道爺的法子你也知曉一二,會有很多人死,影響不小,你不怕禍事上身嗎?”乾陽真人提醒著。
“他就是最大的災禍,除了他,萬事皆休。”韓湘子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