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牌局打下來已近黃昏,蕭何也是餓了,拿著剛到手的熱錢,請兄弟們在路邊吃起犛牛肉麵來。
“大人,那個方淵當真沒問題嗎?”一位同桌緹騎小聲問道。
“他當然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蕭何一改在方淵那的和顏悅色,臉色冰冷地吃麵說道。
“一個邊塞夜不收的小卒,僅僅一月混跡成了昭信校尉,丘福的乾孫,手下掌管200人馬,卻能衝出韃靼的伏擊陷阱。更可怕的是,他太老到了,對人性拿捏張弛有度,送了錢財求我辦的也是芝麻小事,而對於他自己的弟兄,更沒有絲毫懷疑猜忌。這是一個十七歲少年能辦到的?”
“那丘福大人之死真的和他有關嗎?”緹騎擔憂道,畢竟塞外的風聲都在傳是刑天營大敗了猛虎營,蘇木的腦袋也是林川砍的。
“不太像,丘福已經收了他為乾孫,以方淵的聰明才智,當然知道這是自己飛黃騰達的捷徑。即便丘福拋棄陷害了他,但隻要他繼續效忠,好處依然大過天去。沒有理由動手殺人。”吃麵的蕭何也是眉頭深鎖,“除非……”
“除非什麼?”緹騎也是心給提到了嗓子眼。
“除非丘福知道了什麼方淵的秘密,讓這小子不得不殺人滅口。但這也太過離奇,畢竟在將軍大營裡,確實找到了蘇木的人頭還有猛虎營的屍體。不管方淵跟他的手下何等強大,區區70殘兵,團滅200多的將軍親衛鐵騎,怎麼想都不可能。”
蕭何的直覺嗅到了異樣,但以當下的常識根本無法串聯起自己的猜想。他無法知道林川有乙醚噴霧,麻醉了除丘福以外的所有守衛再動的手。
而以現在的屍檢水平,根本查不出這種證據來。
“大人,要不把他給抓了,一頓收拾,多少會有些眉目吧?”緹騎說出了平常他們最擅長的手段。
“收拾他?他可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校尉,黑風穀裡吃人的野人都不怕,還怕你的皮鞭棍棒?”蕭何嗤之以鼻。
“況且他的身份,當今聖上欽貶的隸人,方氏遺孤,現在又多了一個丘福乾孫的名號。沒有真憑實據,誰敢對他用刑?要是一不小心死在我們牢裡,我們幾個也要體會一下株連九族的滋味了。”
“明知有鬼,卻又毫無頭緒,這案子怎麼查啊?上頭可隻給我們二十天交差。”緹騎也是為難起來。
“查,當然要查,往後我就和他兄弟相稱,每日戲耍麻將,我就不信他能毫無破綻。”蕭何說完,一眾小弟眉飛色舞,這特麼哪是查案,分明是把林川那當麻將室了。
還天天去打,怎麼不搬張床睡那得了?
無奈,回到衙門,因為沒有任何線索,蕭何也是隻能將刑天營眾人釋放了回去。但他也安排了一些暗探,玩起了跟蹤。一旦發現異樣,隨時都能將他們再次抓起來。
刑天營的眾人也很乖巧,不吵不鬨,離開了衙門有的回軍營,有的回家中,都在休養生息。他們幾乎全員有傷,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操練。
至於老六隊,蕭何也安排了人員盯梢。這夥人太狗了,每天開著門就是各種吃喝玩樂,一點正事沒有。院子裡一下烤全羊,一下叫了妞回來按摩洗腳,可把盯梢的人饞得呀,恨不得上去跟林川當拜把兄弟了!
蕭何也是說到做到,每天吃過中飯就跑來了,非要打上幾圈,到黃昏時分才走。
林川留他吃飯,但蕭何總是推辭,他保持了一點距離,讓林川不能再多加侵入他的領域。
其間林川去了兩次保命閣,采買了一些戰鬥中壞掉的裝備,也順道打聽了一下關於蕭何的事情。
蕭何,北鎮撫司百煉校尉,年僅二十五歲,已是百戶,為人精明,心思縝密。近年來不少離奇大案都是由他偵破,堪稱大明神探。
錦衣衛中四大校尉,還有善於緝凶的追風校尉趙虎,神出鬼沒的天印校尉廣陵君,錦衣衛指揮使貼身親信的泉興校尉陸千秋。
廣陵君與陸千秋都隸於南鎮撫司,級彆高於北鎮撫司,算是監督部門。
但蕭何的名氣更大,也更多與各種官員打交道,當然也最難纏。
阿瞞形容蕭何這人就像表麵溫順的毒蛇,一旦找到機會給你來上一口,非死即傷。勸林川還是離他遠些更好。
但知道蕭何沒有派係之後,林川卻是喜歡上了這個大明神探,畢竟他很聰明,而聰明人多自負,自負人總覺得自己不會輸。
麻將就變成打壓聰明人的最好手段,讓他們知道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連日來,蕭何牌技精進有目共睹,學會了算牌做牌記牌各種技巧。但是,他依舊打不贏林川,應該說林川想他贏就贏,想他輸就輸,甚至能控製贏多少,輸多少。
終於,在一日牌局最後,蕭何直言不諱道,“方兄,你到底做了什麼手腳?”
“蕭兄何出此言?”林川正擺放著麵前的麻將,頭都沒抬。
“我承認生死有命,輸贏在天,但在這牌桌之上你就像那天一樣。起初我懷疑你和隊友做局,但看下來,他們完全是在按照自己的思路在打,並無異樣。
隻有你,就像能看穿我們所有人的牌麵,不,你是看透了我們的心,仿佛一切都在按照你的想法在打。你一個人,打四家牌。”蕭何一張五筒丟了出來。
“遊戲而已,我可還沒那麼齷齪。幾天下來,蕭兄不也學會了算牌做牌了嗎?但有一樣蕭兄還沒學會。”林川笑著吃下了五筒,又聽牌了。
“噢?說來聽聽。”蕭何來了興趣。
“麻將之道,無外乎攻防布局,追求多大的利益,就要承受多大失敗的風險。想贏,一定不能貪。認清時局知斤兩,不用金鼎震八方,隻需,勝天一手便可。”
林川與蕭何四目相接,一對亦敵亦友的麻友,卻在此刻心頭敞亮。
“你有能力殺丘福,不,你有能力殺所有人。”蕭何斬釘截鐵道。
“然後呢?”林川不以為意。
“可你不會給人拿捏的機會,你一直都在勝天一手。”蕭何想到這裡,脊背都不由發涼,“今日後,我不會再來,麻將我也不會再打。丘福的案子我會如實稟報為韃靼所為,可否?”
“這是蕭兄自己的工作,問我作甚?”林川不接招。
“方兄隻需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但凡有一日我用得上方兄時,你不可推脫,必須保我。”蕭何無比堅定。
“謝過,當然。”林川算是用144張牌,徹底征服了大明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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