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作數。”
“那你想好在上麵寫些什麼了嗎?”
桓荒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半晌葉觀南才聽到一個沙啞且極其克製的聲音。
“吾妻。”
“噗”
宋問笑出聲,笑著笑著突然就沉默了。她伸出手,極輕地撫摸過桓荒的眉眼,落在他的眼角時,一滴眼淚不受控製地從桓荒的眼眶中滾落下來。淚珠落到宋問的臉頰時,隻見宋問的眉頭蹙了蹙,嘴角卻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殿下,到底是我贏了。”
桓荒頓了頓,“你贏了。”
宋問恣意的笑更盛了,可笑容中始終帶著一抹苦澀。
“終於是我贏了。”
“是我輸得徹底。”
桓荒哽咽的哭聲仿佛夾雜著哭腔,又一滴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下來,打在宋問臉上時像一顆明珠落入蓮池中。
宋問呆呆地看著前方,她的目光躍過桓荒好似去了很遠的地方。
“可是我沒得意兩天啊”
桓荒俯身攬住宋問,動作輕得像要留住一抹雲彩,他低頭吻住宋問額頭的那一瞬,好似將往前幾百年來所有的未曾被觸動的,被打開的另一麵全然釋放。
也像決了堤的洪流,奔湧著,低低地怒吼著。
桓荒克製隱忍的情緒在觸碰到宋問眼角的那一滴淚後終於全線崩塌。
不知過了多久,葉觀南聽到桓荒啞啞的聲音。
“我們還會再見的。”
宋問走時,在場的影子似乎都聽到桓荒哭了,但再見到他冷著臉走出房間後,身上的那股倨傲與冷靜又讓人產生懷疑。隻有葉觀南察覺出桓荒看似波瀾不驚的眼底是滔天駭浪的殺氣,像海嘯來臨前平靜的海麵。
很快,整個無生門都聽到朱厭的慘叫聲。
葉觀南趕去時,影子們簇擁成一圈,葉觀南撥開人群,他看到了躺在血泊中被砍成十幾段的朱厭。龐大的身軀像山上滾落下來摔成無數塊的巨石,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空空的眼眶裡淌著血與淚,眼神中爬滿了不甘,碎成多塊的軀乾依舊能看到跳動的脈搏。
“殿下,你不是最寵我嗎?為什麼要殺了我?”
一道凜冽的光從朱厭的瞳孔中閃過,血飛濺而起地灑在桓荒的臉上。朱厭的脖頸處留下了一道深長的口子,但軀體的殘骸如眼裡的倔強,始終憑著一口氣倔強地抽搐。
桓荒冷漠地試去臉頰上的血,殷紅的血在他白皙的臉上暈染開時,借著夜色,竟有種鬼魅的美感。
影子中有人嘀咕了一聲。
“殿下到底走了心。”
葉觀南低歎一聲剛要離開卻聽桓荒在身後喊。
“小南。”
葉觀南回過身,“殿下。”
“去你那喝兩杯。”
“好。”
兩人經過如意閣時,葉觀南無意中瞥見了石桌上的肉餡。他有點恍惚,轉過頭見桓荒對正對著肉餡發呆。葉觀南正糾結要不要上前將其拿開時,桓荒拉住他。
“宋問的手藝一向很好,晚些時候我把它帶回去。”
“聽殿下的。”
“喝酒不?”
葉觀南愣了愣,“酒?”
要知道,葉觀南來無生門這段時間從沒見桓荒碰過酒,多數時候是揣著一包茶葉。
“殿下莫不是在這地底下還藏了酒?”
“真被你猜對了。”
桓荒說罷祭出寶劍當鐵鍬一樣開始挖,沒一會功夫就挖出一個大洞,葉觀南順著洞坑看去,仍沒看到酒壇子。葉觀南正疑惑時,桓荒擼起袖子不斷往深處挖,很快滿院的黃沙。
葉觀南心道,這酒埋得真深,怕不是埋到十八層地獄了吧?
終於,葉觀南看到黃沙下一排排辨不清顏色的酒壇子,桓荒提出兩壺隨手拍了拍後往上一拋,葉觀南眼疾手快地接住。
“還有。”
“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坐下。
“殿下這酒是什麼時候埋的?”
“剛死那會。”桓荒一打開酒封,院內好像飄來了花香,桓荒聞了聞,“這樣算來也有一千年了吧。”
“竟不知殿下也喝酒。”
“從前行軍打仗,天寒地凍又有豺狼,不喝點酒壯膽怎麼行?那時候喝得可凶呢,一壺酒下肚後我就在想,我人生的使命是什麼?開疆擴土?轉念一想,又覺明日生死未知,講理想講使命蒼白了點。直到後來我被埋在那冰河底下,我才恍然,辛苦活一場不過是場笑話。也許我可以選擇詩酒人生,恣意地過一生,倘若有幸活到老年,那就和兄弟們一起過了,找座山種田去。”
“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