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更替不知愁,日月輪回催人老,世間事局局新,不知人倫過幾何。不知過了多久寒氣逼人,兩張羊皮不足以抵擋風寒,宇文賽罕睜開眼,火塘已經熄滅,沒有了火星,洞外借著雪光不算很黑,風漸息,雪跌跌撞撞掉在地上,似乎驚擾起周圍的雪花,相互的依偎在一起。再次點燃火塘,在跳動的火光中漸漸浮現出父親和母親的麵容,宇文賽罕已是淚眼婆娑,急忙擦去眼淚想多看兩眼父母,看到的依然是火光。外麵傳來一陣胡笳宮音之調,曲調中帶著幾分幽怨、幾分蒼涼、幾分無奈,似有歌者附和著低吟淺唱,宇文賽罕為之所動,慢慢走到洞口,麵前一片暗灰色,看不出很遠,歌聲依舊,似乎就在附近,卻看不到身影。宇文賽罕裹緊身上皮衣走出山洞。
鞋踩在雪上深深陷下去,哢吱吱聲傳出很遠,依然未驚動歌者。沿山腳向東走出一裡之遙,胡笳聲似乎就在麵前,始終不見蹤跡,宇文賽罕停下腳步在懷中取出一顆豆大紅珠還未放出,在山邊出現一道微弱亮光,走向亮光才看清是一個不大的山洞,歌聲由洞中傳出,洞很深,借亮光走進二十幾步,裡麵出現一個石台,中間一個土質火塘,裡麵柴火正旺,石台上鋪著幾張羊皮坐著四個人,一位吹著胡笳,還有一位淺唱,另外二位聽的入迷。“宇文賽罕多有打擾,敢問各位仙家法號?”胡笳聲止朗聲說道“不敢稱仙家,小號樂中客、曲中求、歌中雲、商中吟!”“仙家在此修行幾載?”宇文賽罕看四人問道,曲中求撥動火不思低頭問道“汝可是巫師之女,慕容秋風之妻宇文賽罕?”“在下正是宇文賽罕!”歌中雲又問道“可知慕容秋風下落?”“自閭山失散後久尋不見,算來已有三月!”“宇文姑娘隨我來!”在曲中求身後站著羽紅袖說道。
宇文賽罕似曾見過羽紅袖,石壁上一扇門打開,裡麵一顆夜明珠懸於頂上照如白晝且溫暖如春,石屋內有五張石床,靠裡麵一張石床上躺著一人,從衣著上分辨出是慕容棹,宇文賽罕緊走幾步失聲叫道“公子……!”“宇文姑娘莫傷悲,公子還需一月方能醒來!”羽紅袖說著取出一顆藥塞入慕容棹口中,“公子是被塗岩所傷?”“正是,無形刀所傷!”“多謝仙人救命之恩!”宇文賽罕跪倒行大禮,羽紅袖雙手攙扶道“宇文姑娘不必客氣,不可悖當初誓言,公子命中該有一劫百天之難!”宇文賽罕看床上慕容棹,臉色煞白,眼窩深陷,呼吸微弱,身外一股寒氣圍繞。
羽紅袖走出去說道“兄長,宇文賽罕乃巫師依紮後人,天生魯鈍難成巫神!”曲中求歎口氣說道“小妹,我等修行百餘年,切勿為俗世所牽絆!”“兄長,塵世上修行難免所染,仇怨皆可棄,唯恩不報於心難平!”曲中求看一眼歌中雲道“三弟,此事如何看待?”“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荀子《天論》)”曲中求搖搖頭,樂中客起身道“小妹,恩怨皆同,既怨已棄,恩又何不摒棄,莫非小妹凡心已動!”“二哥說笑了!”羽紅袖兩頰飛紅雲,羞愧的低下頭。“哎,小妹放下百餘年道行,執意入凡塵?”曲中求歎息帶著惋惜之情問道。羽紅袖沉思片刻道“四位兄長,恩已報,秋風醒來之時便是離開之日!”樂中客輕起手指掩笳口吹湊,曲中求撩動絲弦火不思一曲高山流水緩緩流淌,羽紅袖未起舞,坐到羊皮上靜靜聽著。
宇文賽罕坐到床邊,拉著慕容棹冰冷的手,默默流淚不止,在心中有著無可代替的位置,初始是受父命跟隨,可見宇文是樓識人之術,能托付女兒一生的人。生活中點點滴滴增進了彼此情感越發的離不開,自己也受過無形刀之害,隻是中一刀月餘未下床,這三刀足取人性命,沒有五位救治恐早已歸天。羽紅袖端進來一盤肉和一碗粟米粥放在旁邊石床上說道“宇文姑娘吃飯!”羽紅袖說不清楚,再看宇文賽罕有些嫉妒,是對於二人身份的區彆,還是看到宇文賽罕對慕容棹的態度自己說不清楚。宇文賽罕謝過,羽紅袖走出去。
雪已停,太陽出來照在雪上放出刺目亮光,曲中求站在洞口看向遠處,又抬頭看向天空,太白星明亮異常,在星占卜中太白星主殺伐和戰爭的武神,不禁歎道“連年爭殺已成常態,百姓奔逃四方,中原何時能太平如常!”“兄長,修道者應以普度百姓為己任,處於亂世居於洞中一心修道,得道又如何有顏麵對天下蒼生!”商中吟走過來說道,曲中求笑問道“四弟也有貪戀紅塵之心乎,自古忠孝兩難全,我等皆在其中,修道需清心寡欲,勿貪戒嗔,斷七情六欲方能成道,世間事多有不平,一己之力如何撥正禮法仁義?”“兄長,老子不為乃有為有所不為,天下事應天下者為之!”商中吟沒說下去,寒氣襲來令人禁顫不止,口中呼出熱氣似乎凝固在麵前。遠處幾團白影在雪上快速移動向燕然山而來。
曲中求不禁歎道:“燕然山已不太平,祝由之術,白巫之教已來此!”商中吟若有所思問道:“白巫教消跡多年,都言已滅絕!”“未曾滅絕,而且重整旗鼓,廣收徒眾為胡人所用,祝由分黑白巫二門,黑衣教已亡,白巫前些時欲傷害慕容棹!”樂中客走過來說道:“白巫此番前來是誅殺慕容棹,看來白巫教主得到的是死命令!”曲中求關上石門道:“我等與白巫並無瓜葛,醫活慕容棹後,任其處置白巫之事!”羽紅袖打開石門道:“各位兄長,紅袖不戀風塵,亦不欠慕容棹恩情,誅殺白巫教徒,護的慕容秋風周全!”商中吟故意叫道:“小妹不可如此,如此將兄弟幾人置於白巫教對麵!”
白巫教的人在腳下有樹皮,手裡撐著木棍在雪上滑行,後麵留下十幾條劃痕,眨眼間到在洞口十人一字排開。為首一人問道“慕容棹可在洞中?”“既知何必多問!”曲中求不屑說道。“郭現奉國師之命前來誅殺慕容棹,還請幾位將慕容棹交於吾等處置!”“慕容棹就在洞中自己去找,吾年老體衰無力攙扶!”“愚夫頑民之流,不知國師威嚴!”商中吟怒道“此處燕然山,不是襄國,對國師莊行山之為,眾人頗有微詞,吾等雖算不上仁義之人,亦知其劣根不淨,其性貪鄙,其行遭世人唾棄,此等人得而誅之!”“爾等不尊國師之命,可知後果!”商中吟轉右手在冬不拉上拉出一根弦拋出,清脆絲弦響過琴軸直取郭現麵門,郭現抬刀彈回琴軸。樂中客躍起甩動三尺胡笳打向郭現,身後九人出刀護住郭現。羽紅袖舞動水袖,空中紅光一片,闊三丈紅袖將十人罩在裡麵。樂中客快速圍繞一圈,胡笳揮舞幾聲叫聲過後紅袖收回衣袖,郭現看身旁四人倒在雪中,殷紅血跡格外顯眼。
紅袖看一眼樂中客知手下留情,在袖內十人動彈不得,取其性命易如反掌。“不忍取爾等性命逃命去吧!”郭現見自己幾人無法與幾人抗衡,六人轉身離開。商中吟歎道“放虎歸山,必有後患!性惡行惡,又如何改變。”曲中求道“勿傷無辜性命,善惡皆有報,終有懲戒之時!一切由慕容棹引起,無心冒犯我等兄弟,何必趕儘殺絕!”“各位兄弟莫為此事傷了和氣,我等皆以修道為業,為罪孽爾累,又如何的增進修為!”“兄長,此事因紅袖而起,我帶慕容棹離開燕然山,免得連累兄長!”“小妹,兄長無怪罪之意,為何離開燕然,可知白巫教無孔不入,每行一步皆有性命之憂!”羽紅袖看一眼曲中求說道“我帶慕容棹去尋巫神,在漠南養傷!”
歌中雲聞言走到洞口勸道“小妹!兄長未有此意,非是懼怕區區白巫教,修身養性數十載,不願踏入紅塵中。前些時夜會慕容棹時欣賞有加,怎會棄之不管!”“是呀小妹,修行幾十載如何不知兄長之意!”商中吟也勸道,歌中雲輕輕拉一下曲中求衣襟,曲中求忙說道“小妹!慕容公子體虛神衰,不宜長途跋涉,待慕容公子傷愈之後再議此事!”羽紅袖知道冰天雪地中帶一傷者,保的周全談何容易,抱拳施禮道“多謝兄長厚恩,紅袖終身難忘!”宇文賽罕走出石屋說道“列位大仙,我回山洞牽馬來此。”“二弟隨宇文姑娘牽馬速速歸來。”樂中客答應一聲隨宇文賽罕出來洞口向西麵山洞走去。
“小妹,兩把無影刀穿身而過,雖有一口弱氣,性命堪憂!”“兄長,我已將續命丹給慕容公子服下!”“小妹,續命丹乃修道者遭劫保命所用,畢生所倚仗,如何失得!”曲中求些許無奈,羽紅袖在這件事上未考慮太多,甚至於可以放棄自己的性命去救慕容棹,可以舍去唯一一次活命的機會。“慕容秋風一語之恩勝過一生之恩!”樂中客無奈的搖頭說著走向裡麵。商中吟笑道“身在紅塵豈能失紅塵之意,紅袖小妹為紅塵中人,難得有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之心!”
祭台方向響起一聲犀利哨聲,在雪上傳出很遠,曲中求叫道“不好,二弟有難,小妹看護慕容秋風,三弟、四弟隨我來!”商中吟、歌中雲、曲中求縱身而起,雙足離地一丈,馭風而行,在祭台前麵一行人圍住宇文賽罕,樂中客。三人落地,曲中求問道“爾等是何教派,膽敢在燕然山撒野!”為首手中提鞭道“吾乃簡鼎是也,奉五教總教主之命取慕容棹人頭!”“南疆五派處於西域與各派素無來往,來北地行凶,可知北地教派豈能容爾等在此放肆!”簡鼎嘿然道“北地無宗主,各自為主,依爾等幾人阻我五派,自不量力,螳臂當車,徒勞無異,奉勸爾等交出慕容棹免生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