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一抬手,把那弓扔了出去,遠遠地飛出去四五十步的距離方才落地,而整個射箭場的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靶位前很快就圍了不少人,而王世充也夾在人群中,冷冷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劉管事嚇得哭喪著臉:“世子,楊爺,求您千萬彆為難小的,這回就當小的是個屁,把小的放了好嗎?小的惹不起您老人家,但同樣惹不起那位爺啊。”
楊玄感“哼”了一聲,看都不看,轉頭又拿起靶位上放著的另一張弓,掄了掄膀子準備再來。李密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終歸沒有開口。
一個尖細的聲音從後麵傳了過來:“喲,這不是越國公世子嗎?今兒個怎麼有興致來這射箭場了呀。跟個下人置氣,也不怕失了您楊大少爺的麵子啊。”
楊玄感正愁一肚子氣無處發泄,聞言大怒,氣得拉開了弓,羽箭上弦,一轉身箭頭直衝著說話之人,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有種你再說一遍試試!”
映入楊玄感眼簾的是一張煞白的臉,瘦削,和李密一樣的清秀,但比他要白了許多,眉宇間透著一股狂傲之氣,年約十五六歲,頭發梳得乾乾淨淨,指甲剪得整整齊齊,穿了一身上好的綢緞紅袍,手裡握了把檀香折扇。
在他身邊,則是一名花枝招展的少婦,略施粉黛,長相一般,看年紀比那個白臉少年還要小了點。
白臉少年衣著華麗,少婦則是一身的珠光寶氣。二人身後,站著二十多名虎背熊腰、肩寬膀圓的家丁。
少婦見楊玄感箭頭指著自己身邊的貴公子,頓時嚇得哭了出來。那貴公子臉色一變,轉瞬間怒容滿麵,也不躲閃,厲聲喝道:“楊玄感,拿箭指著郡主,不想活了麼!”
王世充剛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楊玄感和李密的身上。竟然沒有注意有人接近,等到來人走到楊玄感身後發話時,他才猛然醒悟過來,這一定就是高表仁和大寧郡主。而高表仁背後,抱著雙臂,眼中開始閃現出戰鬥渴望的雄闊海,更是證明了這一判斷。
王世充的腦子一下子“嗡”地一聲,這情況比他設想到的最壞結果還要糟糕。兩人現在這個樣子,隻怕要在這裡當眾乾一架了,現在結交楊,李二人的事情想都不用想,如何能把自己摘乾淨,退出這個是非之地,才是首要之事,王世充一邊想著,一邊悄悄地向後退了幾步,很快就把自己隱藏在了人堆之中。
靶位上的李密一下子跪倒在地。恭聲道:“蒲山郡公李密拜見郡主與郡馬,恭祝郡主萬福!郡馬金安!”說完後腦門和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伏身時輕輕地碰了碰楊玄感的腿。
楊玄感如夢方醒,剛才一下子氣衝腦門沒看人,這下定晴一看,可不正是那高家三少高表仁,而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婦則肯定是當朝太子楊勇的千金大寧郡主。
他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這可是以兵刃相對皇族郡主,按大隋的法律,真要追究起來可是滅門之罪。
楊玄感馬上嚇出一身冷汗。腦子裡的那團火氣一下子消失不見,他忙不迭地扔掉手中弓箭,跪下叩了個響頭:“郡主萬福。臣楊玄感一時失態,讓郡主受驚。臣罪該萬死。”
楊玄感一邊說一邊想著自己這行為可能給家族招來災禍,饒是他在大興城內也經曆過不少大場麵,還跟楊素上過朝堂,見過天子,這下仍然是冷汗直冒。
高表仁恢複了平靜,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楊玄感。倘若你真的敢一直這樣拿箭指著我和郡主,我也認你是條好漢,可惜啊,你小小年紀就自命這大興城中的小霸王,骨子裡卻是個軟蛋啊。”
他言罷放聲大笑,而身後那些家丁也跟著放肆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