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本卷主要說的是楊素父子掛帥征伐楊諒叛亂的事情,主角出場並不是太多,因為本書以真實曆史為主,王世充史書上並未提到參與此戰,所以暫時讓我們的陰雄當一卷的配角,如果不想看楊玄感大殺四方的書友,可以直接跳到下一卷荊郢,也就是675章開始繼續閱讀。
大興城,七月,乙卯日(二十一日),大興宮的正門昭陽門,在京的文武百官和公卿貴族們魚貫而入。
這座大門在十天前還叫廣陽門,現在已經為了避新皇的諱而改作了昭楊門,不變的則是這皇城的威嚴和肅穆。
上一次在京的大小官員與貴族們象今天這樣全體通過這道門時,還是在四年多前廢前太子楊勇的那次。
而今天,楊勇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臉上蓋著白布,正靜靜地躺在大興宮裡的主殿大興殿前寬闊的廣場上,白布被夏天的風輕輕吹起一個角,露出脖子上深紫色的勒痕,觸目驚心。
楊廣一如當年廢楊勇時的楊堅那樣,高高地坐在大興殿前那高高的台階上。他一臉的陰沉,眉毛擰成了個川流不息字,警惕地看著廣場上伏跪著的文武百官,沒有一絲初登大寶時的那種喜悅與激動。
這八天以來,楊廣派長孫晟率領右屯衛大軍,把整個大興城翻了個底朝天,企圖找出那些在仁壽宮變的當天聚集在大興內外圖謀不軌的人。
隻是說來也奇怪,城外的那些人在當天的巳時過後就突然從十二個城門外消失了,連宇文述那天出城時也沒有碰到他們。
至於從第二天就開始的追查行動,也沒有抓住任何一個可疑之人,上萬壯漢就這麼來無影去無蹤,直接從人間蒸發,一如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從何而來。
這幾天楊廣在陳貴人那裡也沒找到多少樂子,每次陳貴人在床上都是任由其擺布,一動不動,甚至還不停地抹眼淚。
楊廣自從第一天嘗了鮮。從心理上徹底擺脫了楊堅幾十年的陰影外,於男歡女愛方麵實在是乏善可陳,甚至感覺還不如跟蕭王妃幾十年的配合默契來得痛快。
其間楊廣也幾次逼問陳貴人為何要背叛自己,陳貴人隻是邊哭邊說自己的母親和弟弟都被春福背後的人所控製。被逼著為那人服務,而王世充則早早地在金城做足了文章,楊廣的使者到那裡時,鄭家村裡已無施氏母子,隻說早就給來曆不明的人強行接走了。
當楊廣問及陳貴人那人是誰時。陳貴人一口咬定此人必是楊勇無疑,因為自從春福威脅自己後,所有的要求都是要她進言楊堅,勸其早日放出楊勇。
可是楊勇在仁壽宮變的當晚就成了一個死人,所有的線索都在此中斷了,楊廣不是傻子,知道楊勇絕不可能是一個人在戰鬥,不然那些來去無蹤的壯漢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隻是這個黑手是誰,隨著楊勇和春福的死,已經成為了一個難解之謎。
楊廣這幾天被這些煩心事弄得很不開心。甚至連和陳貴人與蔡貴人輪番大戰的時候也總是感覺背上陰風陣陣,總覺得有隻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自從那天之後,他便一直不敢回大興,一直到宇文述和長孫晟幾次三番上奏說大興城已經絕對安全後,才勉強同意回京即位,並正式公開楊堅的死訊。
現在,就在這大興殿前,楊廣儘管身邊有著上萬的驍果衛士護駕,但心裡還是有一種莫名的寒意,就連靜靜地躺在台階下的楊勇的屍首。在他眼裡也似乎隨時會跳起來,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楊玄感也站在右側的武將群裡,今天在正式發喪之前,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必須穿朝服。王世充今天穿了一身五品官的紅色朝服,看著在那高台之上,楊廣身邊的楊素。
楊素高高地站在宮前的台階上,兩道劍眉深鎖,一臉的嚴肅,看著台階下戰戰兢兢不敢多說話的臣子們。緩緩地展開了手中的聖旨,中氣十足地宣讀了起來。
此次大局已定,不象上次廢楊勇時還要誅殺一大堆楊勇的黨羽,這回正好反過來,楊勇這個元凶首惡已死,公開支持他的也就是一個柳述而已,再就是對他家人的處置,正好是一個顯示楊廣寬宏大量的機會。
楊素洋洋灑灑地讀了半天,伏跪在台階下的王世充聽得真真切切:
逆賊楊勇,企圖趁著先皇歸天之際圖謀不軌,陰謀被當場破獲,先皇生前下的最後一道旨意就是將這個忤逆不孝之子處死。
新皇即位,念及兄弟手足之情,特追封其為房陵王,這個王位不允許楊勇的兒子們繼嗣。
前兵部尚書柳述,受先皇天高地厚之恩,許其尚蘭陵公主,不思回報君恩,反而多年來一直私通楊勇。
先皇歸天之日,柳述企圖與罪人楊勇內外勾結,掀起動亂,被當場拿下,其罪大惡極,本當處以極刑,姑念先皇新逝,不宜讓蘭陵公主再見親人之死,特將其奪官、除名,發配龍川(今廣東省河源市龍川縣)。
至於楊勇的一乾妻妾,除了前尚書左仆射高熲之女高良娣,在聽說楊勇的死訊後上吊自殺外,前東宮雲昭訓、王良媛、成姬等,一律藉沒後宮為奴。
房陵王楊勇長子,長寧王楊儼,在四年前曾當眾乞求入宮宿衛先皇,忠孝可嘉,特準其奏,編入宮中宿衛,至於楊勇的其他兒子,則分遷各地,專人看守。
先皇歸天之時,後宮陳貴人和蔡貴人,不辭辛勞地服侍了先皇的最後一程,忠心感動天地,特進陳貴人為宣華夫人,蔡貴人為容華夫人,依祖製出居仙都宮為先皇念佛祈福。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條則是皇太子楊廣,依先皇遺命,登基為帝,即日起大赦天下,文武百官需要象效忠先皇一樣地效忠新皇。不可生有二心。
此外,先皇的靈柩正停放在仁壽宮,過幾日後就會運回大興,舉行國葬。先皇生前,懷念自己的兒子們,除了對罪大惡極的房陵王楊勇不肯原諒外,對其他皇子都是念念不忘,尤其希望並州總管。漢王楊諒能回來見他最後一麵。
新皇銘記先皇的遺願,已派車騎將軍屈突通持先皇的璽書,到太原征漢王楊諒回京為先皇出殯,以成全先皇的最後心願。
王世充聽了這一大堆,一直到最後一句時才心中一凜,全篇聖旨了無新意,無非是新舊皇帝間的正常權力交替的套路,但最後這一句頂一萬句,他暗暗地歎了口氣:“終於要對漢王下手了啊!”而他的心裡,開始盤算起緊接著的並州之事了。也不知道幾天前派去並州聯絡的魏征,現在事情辦得如何。
此刻,千裡之外的晉陽(今山西太原)城中,漢王府會客廳裡,兩側站滿了隸屬並州總管楊諒的謀臣與悍將,個個麵麵相覷。
站在左手邊謀士行列裡第一位的乃是一個五十多歲,花白頭發,臉上的皺紋密布,雙目如電的文官,中等身材。一襲青衫,神容平靜,正是當今漢王楊諒的首席謀臣,漢王府諮議參軍王頍。
而站在右手邊武將班列的第一位。則是一位須眉如雪,身材魁梧,全身披掛的紅臉老將,歲月的風霜已經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刀刀印記,他雙眼看天,眉宇間儘是一股桀驁不馴之色。正是傳說中的南朝第一猛將,蕭摩訶,今年已經七十有三了。
三十多歲,一身黃袍,滿麵怒容的楊諒手裡也拿著一份詔書,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詔書裡的字,不自覺地發起抖來,而立於台階之下的一名身著深緋色官服的官員,正昂首立於庭上,漢王府上兩班文臣武將們射過來的刀子一樣的眼光,在他眼裡卻仿佛毫不存在一樣。
這官員年約四十五六,額頭上的兩道長長的刀疤顯示出他是一員久經沙場的武將,而略有些緊身的朝服掩飾不住他一身發達的肌肉,白皮,刀眉,暴突的雙眼,獅口,鷹鼻,根根刺蝟般倒立的虯髯,正是那奉旨傳命的車騎將軍屈突通。
這屈突通乃是隋朝百官中的一個異類,他是鮮卑人,深通兵法,武藝高強,驍勇善戰,年少時就襲父職當上了右親衛大都督,可惜屢次大戰都沒有立下足以封候蔭子的戰功,實在是人生的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