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安立即大聲道:“不可!”
楊諒訝道:“有何不可?現在進入關中的戰機已失,除了這樣做還有彆的選擇嗎?”
裴文安一路之上已經想好了說辭,這會兒胸有成竹地說道:“凡是大將,作戰應該未慮勝先慮敗,現在關中是很難再進了,但一時半會兒朝廷的討伐大軍也來不了,所以現在的關鍵一是要分兵出燕趙之地,把幽州和冀州牢牢地抓在手中,二是要打通朔州或者代州,跟北邊的突厥人搭上聯係。”
王頍馬上開口道:“不對,現在突厥指望不上的,你原來還跟我們說長孫晟會站在我們這邊,你還有什麼朋友能劫持出楊勇來,可現在呢?他人在哪裡?老實說要不是我信了你這話,根本不會同意你這麼輕率就起兵的。”
裴文安冷笑一聲:“事在人為,我那朋友已經儘了他最大的努力了,就是這次奇襲蒲州,也是靠了在他的倉庫裡存放的軍械,加上他的人提供給我們的情報才成功的,要不然隻憑我們這數百人,哪可能一舉拿下有數千守軍的重鎮蒲州。”
王頍搖了搖頭:“奪個小小的蒲州並不是太難的事情,大王現在要奪取的是整個天下,而你的那個朋友食言了,沒有按他自己說的帶楊勇過來,這就是失約,說明這個人不可靠,你還能繼續指望他幫上什麼忙嗎?”
“再說了,你說來說去也不知道這個人的背景,隻知道他是個做生意的,要知道商人最是唯利是圖,不做虧本買賣,我看這人現在都要想辦法切斷和你的聯係了。”
這話一下子說到了裴文安的痛處,在那蒲州城頭,魏征最後說過他能幫到自己的也隻有這些了,今後一段時間他們暫時切斷聯係,如果順利的話魏征會主動來找裴文安的。
裴文安開始聽到這話時火冒三丈,還大聲質問魏征是不是想要抽身脫離了,而魏征則辯解道他作為一個商人的力量已經用完,剩下的隻有兵家之事,這時候保護好自己的話以後或可為裴文安找一條退路。
於是裴文安隻得與魏征暫時分手,一路之上都有一種被魏征和他的主公王世充拋棄的挫敗感。
這會兒裴文安給王頍一下子揭了這塊心裡的瘡疤,再也顧不得留麵子了,破口大罵起來:“我那朋友隻是回關中繼續幫我們經營去了,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他要是真的想和我們劃清界線,還會幫我們奪取蒲州嗎?”
“倒是你王頍,成天忽悠著大王讓你去江南,不就是想趁機自立嗎?你以為你的那點小九九我會的不知道?”
王頍氣得滿臉通紅,出口也不再留半分情麵:“是啊,我去江南是想拉隊伍。那又怎麼了?拉多少隊伍還是漢王的部隊,你再挑撥也是沒用。”
“倒是你裴文安,你的同族裴仁基身為大王的親衛將軍,卻不忠於大王。跟著那個皇甫誕一起勸大王不要起事,現在還給關著呢。我看倒是你應該交代一下你跟這個反賊是什麼關係才是!”
楊諒猛得一拍麵前的幾案,大吼道:“夠了!你們眼裡還有本王嗎?!”
爭得麵紅耳赤,怒目圓睜,幾乎隨時象是要打架的王頍和裴文安二人給這一吼。如同當頭澆了盆冷水,多少也冷靜了下來,互看一眼後,雙雙跪了下來。
楊諒用手指節重重地敲著那張案,說道:“現在正是要你們給孤拿主意的時候,可你們倒好,非但不精誠合作,反而互相拆台揭醜,是不是要等到楊廣的平叛軍到了,我等都被押赴刑場的時候你們才能消停點?”
裴文安這時心中也有了幾分悔意。說道:“今日之事,都怪文安衝動莽撞,還請大王恕罪。”
王頍也不甘其後,拱手道:“今天的事我也有責任,沒控製住情緒,跟文安爭得太過了點,還請大王責罰!”
楊諒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人總有火氣的,孤也知道,奇襲關中的計劃不成。大家心情都不太好,你們都是孤的重臣,衝鋒陷陣要靠蕭老將軍他們,但決勝千裡的話孤隻有倚仗你們二位了。這種時候更要團結,首先必須要拿出個可行的計劃出來。”
王頍聽到這一句,心裡一沉,就在剛才,楊諒還是完全同意他的那個放他去江南的方案的,現在卻又說要拿個可行的計劃。顯然已經被裴文安說動,對自己起了戒心,隻怕是從今以後,也不太可能聽進自己的什麼進言了。
裴文安顯然也看出了這點,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對著楊諒一拱手:“南下江南的方案是不可行的,我們連豫州(今河南)都沒有控製,怎麼可能孤軍深入到江南和荊州?隻怕還沒到那裡,這支偏師就全軍覆沒了。”
“自從大王起事以來,現在真正響應我們的,在並青幽冀這四個大州裡,也不過五十二州中的十九州而已,其他的隻怕多數是在觀望,而象朔州楊義臣,代州李景這樣的人,是鐵了心不會跟我們一起起事的。”
“所以依文安所看,我們當前的要務,是打通和突厥的聯係,順便消滅掉代州,朔州,井陘這樣公然不服從我們的州郡刺史,此事若成,也能震懾那些舉棋不定的州郡加入我們的陣營,比如坐擁幽州的竇抗,就可能會被迫表明立場。”
王頍心裡暗暗叫苦,但又不敢出聲反對,眼神中閃爍不定,楊諒本來聽裴文安的計劃,聽得連連點頭,這時候看到王頍這副表情,便奇道:“王參軍,文安的這個計劃有何不妥之處呢?”
王頍仔細想了想,開口道:“井陘是出並州入幽州的要道,必須攻下,大王可派大將劉建領兵攻擊。”
“河南之地人口眾多,黎陽和洛口都是天下糧倉,取之則整個大軍的糧草無憂,也可以迅速招募大批流民從軍,更可以打開通向江南的通道,此處非同小可,應該以大將軍纂良和餘公理,各率十萬大軍經略。”
“至於北邊的門戶,朔州的楊義臣有馬步軍兩萬,戰鬥力很強,一時間難以消滅,可以先派一員大將,領精兵銳卒去攻擊兵力稍弱的李景,隻要占了代州,就可以出雁門北聯突厥,到時候如果許啟民可汗以重利,也許突厥還會助我們一臂之力。”
楊諒忙問道:“王參軍,你的意思是讓蕭老將軍去打代州的李景嗎?”
王頍看了一眼裴文安,隻見他正緊緊地盯著自己,於是心中一動,把到了嘴邊的蕭摩訶三字又給生生地咽了回去。
王頍打了個哈哈道:“這個人選應該是大王最得力的乾將,其他幾路兵力雖多,但戰力卻一般,打代州的部隊必須是大王手下最精悍的那支部隊,將領必須忠勇雙全,蕭將軍若是年輕二十歲,當是最佳人選,可惜現在已經有點上了春秋了。”
楊諒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道:“那派誰比較好呢?”
王頍吸了一口氣,看著裴文安,二人心照不宣,異口同聲地說道:“嵐州刺史,喬鐘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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