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感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身子在微微地發著抖,他信得過自己的弟弟們。認為不是楊廣兄弟那樣的人,但是真正要麵對突如其來的家主之位,玄縱玄挺他們能一定把持得住嗎?他並不敢打這個保票。
李秀寧見楊玄感無話可說,也歎了一口氣,道:“楊玄感,你是男人,是弘農楊氏這個世家大族的嫡長子,更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所謂英雄,就是要為了必須要保護的人。為了必須要守護的東西,有時候不得不放棄一些自己喜歡和珍惜的東西。”
李秀寧說幾句話的時候,輕移蓮步,離楊玄感越來越近。楊玄感本欲後退。卻看著她那雙純潔如水的眸子,腳下如同生了根一樣,卻是一步也動不了。
李秀寧走到楊玄感麵前觸手可及的地方,楊玄感的鼻子裡鑽進她身上淡淡的少女幽香,臉龐上能感覺到她吹氣如蘭,耳朵裡卻傳來她那銀鈴般的聲音:“楊玄感。你很清楚,紅拂姑娘成不了你的正妻,即使你今天趕我走,以後你爹也會找彆的名門世家的女子,到時候她們會不會象我李秀寧這樣好說話,可就難說了。”
楊玄感的身子微微一晃,他知道李秀寧所言非虛,即使這回娶不成李秀寧,他日楊素一定也會給他安排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紅拂由於她的出身,注定了隻能成為妾室,這不是自己靠著真愛就能解決的。
如果一旦要強娶紅拂為正妻,隻能讓出繼承權,被驅逐出楊家,且不說自己的一堆兄弟們是不是會你爭我奪,光是自己被逐出家門這種事也會成為弘農楊氏家族史上抹不去的一個汙點,甚至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成為楊廣攻擊自己家的致命武器,楊玄感越來越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李秀寧伸出了她的纖纖柔荑,輕輕地搭在楊玄感的右臂上,那裡正是楊玄感上次受刀傷的地方,楊玄感心下大窘,剛想閃臂退後,卻聽到李秀寧低低地說道:“這裡還疼嗎?上次我傷了你,真的是幾天幾夜吃不香睡不好。”
楊玄感搖了搖頭,道:“已經愈合了,沒什麼大礙,隻是現在還是上著金創藥,不能發力,過五六天結痂脫落了以後就可以恢複如前了。那一刀是我自找,你不用自責。”
李秀寧抬起了頭,兩行清淚從她美麗的眼睛裡落下,她顫聲道:“楊玄感,你知道嗎,刀砍在你身上,卻痛在我心裡,那天過後,我每天心裡夢裡都是你的模樣,我李秀寧可以為你做一切,包括,包括容忍那個叫紅拂的女子。”
楊玄感聞言如遭雷擊,連著向後倒退幾步,抬起左手擺了擺,道:“李姑娘,這可萬萬使不得,玄感做夢也不敢想如此委屈你。”
李秀寧輕輕地道:“沒關係,我不在意,即使是我爹,也不是隻有娘一個女人,為了生兒育女,繁衍後代,世家的嫡長子們都要娶很多的妻妾,這個也是我們作為世家兒女的宿命,秀寧可以接受。”
楊玄感搖了搖頭,一聲歎息,輕聲道:“其實家父也是如此,雖然後來有了很多的妾室,但是最愛的還是元配夫人,也就是我娘,生的第一個兒子也是我楊玄感。”
李秀寧微微一笑,道:“這不就結了?楊玄感,我不是一個小氣自私的女人,也不是不能容忍你有彆的妾室。我隻希望你以後如果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心裡能隻有我一個,而不是紅拂,這個要求過分嗎?”
楊玄感心中有些感動。道:“李姑娘,隻是這樣太委屈你了。”
李秀寧咬了咬嘴唇,眼光看向了彆處,話語中卻透出一股堅定:“沒什麼,這是我李秀寧自己的選擇。誰讓我一眼就喜歡上你楊玄感了呢。”
她抬起了頭,左手夠上了楊玄感的肩頭:“可是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經曆一些事情,紅拂姑娘和你自幼一起長大,又如你所說的共過患難,這對我不公平,如果你不想退婚的話,至少不應該把自己未來的夫人趕走。”
楊玄感心中一陣感動,道:“你這樣一個人出來,唐國公夫婦能讚成嗎?會不會給你家帶來不好的影響?”
李秀寧搖了搖頭,道:“爹娘都同意我出來闖蕩一下。你放心,我這次出來是秘密的,沒有張揚,就算是皇上,也未必會知道我現在在你身邊。我身邊的那名黑衣護衛,叫馬三寶,也是我們唐國公府上非常精乾的探子,是爹娘特意派來保護我的。”
楊玄感點了點頭,話說到這種程度,他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再拒絕麵前的這位佳人。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李姑娘,這次楊某去那宋州,也是想曆練一下自己。建立起自己明裡暗裡的整套班子,就象你爹那樣。因為我以後要撐起整個楊家,我不想直接撿父親現成留下的東西。”
李秀寧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兩道月牙,可愛的小酒窩也再次浮現:“大丈夫當如是也!一個人如果沒有自己的努力和奮鬥,隻會靠著父蔭。這樣的人我才看不上呢。楊玄感,我希望你能闖下自己的名頭和功業,以後在史書上是作為楊玄感,而不是越國公的兒子被記錄。”
楊玄感心中一陣暖意浮現,笑道:“所以這次我帶的人就是準備到那裡初步建設班子的,你說的那個胖得象水桶的叫趙懷義,精於財會算數;柴兄弟名叫柴紹,是東宮太子的六品貼身千牛護衛;而那個黑瘦的書生,則是我最好的兄弟,蒲山郡公李密,這次特地跟楊某一起到宋州去幫忙的。”
李秀寧邊聽邊點頭,道:“趙懷義那個管賬的是一定需要的啦,爹說過,刺史的俸祿要分給那些屬吏,一定要心腹之人管理;李密的大名我也聽過,騎牛讀史的事跡早就在大興城的貴族子弟裡流傳,小時候娘還拿這事來作我讀書習武的榜樣呢。”
李秀寧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眼神中現出了幾絲疑惑:“那個柴紹又是怎麼回事?他是東宮的人,不會是皇上派來監視你的吧。”
楊玄感笑著搖了搖頭,道:“楊某和東宮太子楊昭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太子為人寬厚仁和,有古之君子之風,跟皇上完全不一樣,我、李密還有楊昭三個,算是最好的死黨了。”
“皇上確實有派柴紹來監視我的打算,但柴紹已經和我明說了,隻認太子,隻聽我的話。再說了,我和楊昭之間也需要有個可靠的人傳信。”
李秀寧秀眉微微一皺,點了點頭:“你們男人的事我不管,隻要彆成天交流些風花雪月的壞事就行。哼,我看那個李密,油嘴滑舌的,看樣子經常出入花叢,你可不許和他學壞!”
楊玄感啞然失笑,道:“密弟可不是什麼登徒浪子,狂蜂浪徒,他的人品我是非常了解的,李姑娘,你不用因為彆人損了你幾句,就故意說他壞話吧。”
李秀寧恨恨地道:“反正這個人和那個姓柴的蠻夫我都不喜歡,姓柴的雖然狂妄,但至少也算直率,不象這個李密,陰陽怪氣的。”
楊玄感歎了口氣,道:“人家跟我是兄弟,一起經曆過許多生死大事,這些事以後慢慢和你說。李姑娘,這一路之上,你我還是謹守禮教,不可逾越,彼此以世家兄妹相稱吧。”
李秀寧雙頰飄過一朵紅雲,羞得一下子轉過頭去,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了?就算我喜歡你,就算我們訂了親,甚至就算我李秀寧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在正式拜天地之前,也不會讓你碰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楊玄感哈哈一笑,今天聊了這麼久,到了現在他心情最暢快,他又想起了什麼,正色道:“紅拂已經先走了五六天,到那宋州去布局了,以後我當刺史的時候,她也會留在宋州,幫我建立地下的情報網絡。李姑娘,希望你到時候不要與她衝突,壞了正事。”
李秀寧的俏臉上閃過一絲慍意,撅起了嘴巴,聲音中帶了幾分怒氣:“楊玄感,你這人好不知好歹,我李秀寧既然說了願意跟你去宋州,助你一臂之力,自然就不是去搗亂的,我當然知道那紅拂現在對你來說不止是個喜歡的女人,更是個得力的助手,她能幫你,難道我就隻會壞你的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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