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說到這裡,轉頭看向了正跪在地上,聽得一愣一愣的王一平,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王參軍,你說是吧。”
斛斯政冷冷地“哼”了一聲,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沒好氣地說道:“王刺史,你是刺史,你說了算!可是下官仍然保留自己的看法,您如果要分發什麼好處,請把下官排除在外,下官權當對此事不聞不知好了。”
王世充“嘿嘿”一笑:“就象斛斯長史對王參軍這幾年的不聞不知這樣嗎?”
斛斯政勃然變色,“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頜下的長須隨著窗外吹進的湖風而微微飄動,聲音中也帶了幾分怒意:“王刺史,請你說話重證據實!請問你可有證據,能證明下官與這王一平有勾結?”
王世充笑著擺了擺手:“斛斯長史請彆誤會,我沒說你和這王參軍有所勾結,隻是說你其實很清楚他的一舉一動,隻不過從來不點破罷了。難道不是嗎?”
斛斯政歎了口氣,眼中的光芒變得黯淡起來:“王刺史果然是有備而來,什麼也瞞不過你。”
王世充看了一眼還在地上的王一平,笑了笑:“你們二位這種一唱一和,白臉紅臉,就不必對王某使用了!斛斯長史在這郢州的勤政是出了名的,連下麵每個縣交上來的稅賦米糧都要親自到現場查證,王參軍這些年的這些運作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王一平搶著道:“王刺史,你不要誤會斛斯長史,他真的沒有收過我們一文錢的好處。”
王世充對著王一平道:“王參軍,我沒說斛斯長史收了你們的錢,我隻是說他對你們的這動作心知肚明。但是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斛斯長史,你要否認嗎?”
斛斯政冷冷地回道:“王刺史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問?你是準備向上報斛斯政一個瀆職之罪嗎?”
王世充哈哈一笑,把地上的王一平扶了起來。道:“斛斯長史,我連王參軍都不打算為難,又怎麼可能和你過不去呢?其實那番為官之道你也很清楚,不讓底下的人有好處,他們做事也不可能賣力。最後你這裡的政績也無從談起,對吧。”
斛斯政淡淡地道:“斛斯政對功名無所求,政績不政績的從沒放在心上,這點王刺史應該明白。”
王世充看了一眼王一平,道:“王參軍,你可以走了,請法曹參軍陸明良過來一趟。”
王一平看了一眼斛斯政,道:“斛斯長史,王刺史是為了我們大家好,你就彆跟他硬頂啦。”
斛斯政冷冷地道:“王一平。你是你,我是我,不要把你和我放到一起!斛斯政身為朝廷命官,該怎麼做自有分寸,用不著你來提醒。你還是去把陸明良叫過來吧。”
王一平歎了口氣,不再多勸,低頭退出了房間,王世充向著張金稱使了個眼色,張金稱心領神會,跟著王一平一起走出了小築的房間。守在了幾十步外岸邊的回廊入口處。
王世充等王一平走遠後,轉向了斛斯政,道:“斛斯長史,現在沒有外人了。我們可以好好地談一談。其實你應該很清楚,郢州的這些官員和下麵各縣的縣令,他們的情況和把柄我這裡全掌握了,你說得不錯,我就是有備而來。”
斛斯政的臉上依然毫無表情:“王刺史是想說下官作為這些人的上司,多年來一直瀆職。對這些人的作奸犯科行為不聞不問,是嗎?”
王世充搖了搖頭:“斛斯長史,你知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他們做的那些事情你其實很清楚,但你從來不去捅破。可是如果有人真的做得過了火,就象兩年前的法曹參軍吳玄機那樣,收了黑錢,獄中殺人,對於這樣的奸惡之徒你是照樣會向上舉報的,對嗎?”
斛斯政微微一笑:“那是他姓吳的做得太過火,弄出人命了,如果不處置這樣的人,會失掉民心,甚至是激起民變。”
王世充謝點了點頭:“所以說這才是你斛斯長史的處事風格,隻要下麵鬨得不太過火,你就可以對他們一些占小便宜的行為視而不見,但要是真的做過了頭,鬨出人命或者是影響了正事的話,你也不會姑息,對嗎?”
斛斯政雙眼之中光芒閃閃,腦子裡飛快地旋轉著,在盤算麵前這位笑容可掬的王世充究竟想做什麼。
王世充見斛斯政這樣,知道他還沒放下心中的疑慮,一聲歎息,道:“斛斯長史,你沒必要懷疑王某的誠意,我連王一平都可以放過,就是想和這郢州的官員們搞好關係,又怎麼可能去害你這位郢州的定海神針呢?”
斛斯政搖了搖頭:“王刺史實在是聰明人,下官弄不明白你的真實想法,想要下官做什麼,還請明告。”
王世充笑嘻嘻地道:“斛斯長史,其實王某隻希望你一切照舊,隻不過跟以前比多了一樣,就是把原來那些下麵的官吏們藏著掖著偷偷摸摸占的便宜都公開化,得的好處也都拿出來大家一起分,你看如何?”
斛斯政沉聲道:“王刺史,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了些,這些事情畢竟是犯了國法,朝廷如果派出禦史分查各州郡的話,你我都是輕則丟官,重則問罪入獄的,這個事情風險太大,請恕下官不能從命。”
王世充擺了擺手,道:“斛斯長史,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從王某這次事先對這郢州大小官員的摸底,你應該能看出王某的情報能力了,以後王某要在這郢州呆上好幾年,也會在這裡安插自己的耳目,外麵的人隻要一進這郢州,我都會一清二楚,所以你不用擔心此事會敗露到朝廷。”
斛斯政緊緊地盯著王世充的雙眼,正色道:“王刺史,下官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這小小的郢州能引來這麼多路的神仙,先是蕭銑,再是陳棱,後來又是李靖,現在又輪到了你王刺史,莫非是王兄也看上了這塊地盤嗎?”
王世充心中一動,臉上卻仍是一副笑臉:“斛斯長史,看來你還真是什麼都知道啊,能否指點王某一二?”
斛斯政的雙眼炯炯有神:“王刺史,下官在這郢州雖然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畢竟還是有一隻眼一直是睜著的!你說的沒錯,這裡的一舉一動其實下官都心裡有數,蕭銑、陳棱、李靖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想必你也清楚,難不成王刺史也想做和蕭銑同樣的事?”
王世充知道斛斯政開始跟自己談實質問題了,心中暗喜,臉上去仍然是不動聲色,道:“斛斯長史,你為什麼可以去舉報一個草菅人命的法曹參軍,卻對蕭銑這樣的謀逆舉動不聞不問?這難道就符合你的一貫風格了嗎?”
斛斯政的語調平緩,卻透出一絲不卑不亢的味道:“王刺史,蕭銑的背後勢力很大,你想必也知道。我一個小小的州長史,手上無兵無權,不可能抓到蕭銑圖謀不軌的真正證據,又怎麼可能將他繩之以法?”
王世充哈哈一笑,笑完後直視斛斯政,雙目如炬:“斛斯長史,在王某麵前犯得著這樣找借口嗎?你既然能調人手給李靖,讓他一個外地人都破獲蕭銑的據點,又怎麼可能說自己做不到這一點?不想得罪蕭皇後才是你裝聾作啞的主要原因吧。”
斛斯政微微一笑:“王刺史,這蕭皇後是你說的,可不是我斛斯政說的,剛才的話,權當我斛斯政什麼也沒聽到好了。”
王世充搖了搖頭:“斛斯兄,何必在這裡和我打啞謎呢?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再想明哲保身就沒有意思了!王某是想真心和你交個朋友,這才把這麼多秘事敞開來說,斛斯兄何必拒我於千裡之外呢。”
斛斯政正色道:“王刺史,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而斛斯某隻想平平安安地在這裡渡過。我不會妨礙你們的大事,隻要彆太出格,也彆把我牽扯進去就行了。隻是斛斯政提醒王刺史一句,這裡是蕭梁的勢力範圍,外來的人很難在這裡插足,在此經營的難度可能會超過王刺史的想象,你還是儘早收手的好。”
王世充笑了笑:“斛斯兄想哪裡去了,我可不是蕭銑,沒興趣恢複他那個蕭梁故國,我隻不過想在這裡安安穩穩地當這個刺史,但我也不希望郢州這裡有些什麼前朝餘孽或者是圖謀不軌的人在這裡立足,到時候還要把我和斛斯兄給牽扯進去。”
斛斯政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王刺史當真不是來這裡建立自己的勢力的?既然如此,你還要在這裡收買人心,遍布耳目做什麼?”
王世充笑著搖了搖頭:“斛斯兄剛才說過,這裡是蕭梁的勢力範圍,人家在這裡經營了幾十上百年,我一個外來戶又怎麼可能奪人基業?大隋滅梁都有二十年了,蕭銑一來,不用三四年還不是在這裡弄得風聲水起?這就是人家在這裡的影響力,不是我王世充可以短期內控製得了的。”
“陳棱想把自己廬江的那些莊戶佃戶們招過來,弄成自己的親兵,在這裡紮根,此事斛斯兄雖然為他開了方便之門,但畢竟人數有限,安家落戶也需要花不少錢。”
“陳棱雖然靠著吃空餉和貪汙軍餉能擠出些錢來,但畢竟是杯水車薪,弄了兩年,也隻招過來一百多人,遠遠不能和蕭銑的勢力相比,斛斯兄,我說的沒錯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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