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搖了搖頭:“陳叔你想哪兒去了啊,我這可真的是為了你好。你說我人都離開這郢州了,連自己在這郢州的手下也要全部撤出,這地方對我還有什麼用?我肯定也要經營我新過去的地方,哪有空再管這裡呢。”
陳棱冷冷地“哼”了一聲:“是啊,王世充在這裡的時候,你確實不敢跟他爭,可他一走,你肯定會把人再派回來,你在這裡經營了這些年,哪會舍得?王世充是早晚要走的,可我陳棱卻一直要留在這裡,所以你巴不得我這幾年啥事也不做呢,對吧。”
蕭銑歎了口氣:“陳叔,我好心好意地給你出主意,你不聽我也沒辦法。要是你覺得你能對付王世充,那我祝你一切順利。”
陳棱怒道:“蕭銑,不要以為隻有你和王世充這些後生小子才會搞情報,我隻是以前不想弄罷了,我真要弄起來,不會比你們差,這郢州城我不會讓給彆人,無論是你,還是姓王的小子。”
蕭銑幽幽地歎了口氣:“陳叔,你為啥總是這種思維,好象這郢州就是你的家業,彆人都要從你手上搶東西似的。你的眼光就不能長遠一點,大一點嗎?天下有四百個州,你就算能控製了得這一個,又算得了什麼?”
陳棱蠻橫地一揮手,道:“你是皇族後人,眼界高,心也大,自然看不上這一州之地,可我陳棱不過是廬江的一個豪族,沒想著象你這樣恢複整個大梁國,我有一州之地就已經心滿意足啦。實話告訴你,蕭皇後早就跟我許諾過,要是以後大梁建國,就封我為郢州總管,世襲罔替。”
蕭銑搖了搖頭:“這郢州不過五萬戶人口,天下州郡裡也不過算是個中州而已,真搞不懂你為啥看重這裡,要是我能恢複梁國故地,就是封你個江州(大州,今天的整個江西和福建一部)刺史,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事情。”
陳棱冷笑道:“陳某很實際,不講求虛的,你隻不過是封我個單車刺史當當,一紙詔令我就能上任,再一紙詔令我就得走人,這樣的刺史我才不當。我要當就當彆人指揮不了,奈何不得的刺史!這郢州雖小,但我隻要好好經營,就能成為自己的地盤,就象你的大梁國一樣,滅了幾十年後照樣可以死灰複燃。”
蕭銑哈哈一笑:“陳叔,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早這樣說不就結了嘛。非要說什麼幫我姑母辦事,搞得自己真的那麼忠義似的,何必呢?大家把條件攤開來說,不是更好談合作條件嘛。”
陳棱脹紅了臉。圓圓的臉上一對眼睛怒睜著:“蕭銑,你今天是不是存天戲耍於我?你可彆得意得太早了,我現在還能把郭華追回來,也可以讓萬瓚明天不跟你上路。”
蕭銑笑著擺了擺手,道:“陳叔。您老彆激動,先坐下來,消消氣。”
陳棱氣鼓鼓地坐回了椅子,整個人仍然是微微地哆嗦著,就象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離他一丈遠的蕭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怒意。
蕭銑道:“陳叔,小侄向你保證,今後絕對不會試圖染指這郢州,要是小侄將來有幸能複我大梁國,這郢州刺史一定非你莫屬。世襲罔替,您覺得如何?”
陳棱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接他的話頭。
蕭銑換上了一副沉重的表情,歎了口氣,道:“陳叔啊,其實我剛才說得很清楚,那王世充和小侄已經作了約定,在這郢州一帶相安無事,他當刺史的這幾年,我們停止在這裡的一切地下活動。而將來一旦天下大亂的時候,他會與我們遙相呼應,分頭舉事的。”
陳棱沒好氣地道:“這王世充不過一外來戶,就算手下有些搞情報的本事。再加上幾個臭錢,就能把我們這些年來在這裡經營的一切給全盤抹殺了不成?難道他一來這裡,那些一直心向蕭氏的郢州豪強們就會倒向他王世充?”
蕭銑搖了搖頭,緩緩地道:“這倒不會,這郢州的豪強們心向我蕭梁,王世充沒法在短短幾年內就儘得他們的人心。但是若是這兩年內陳叔你非要和這王世充在這郢州城爭個高下,惹火了此人,到時候事情鬨大,隻怕朝廷追查下來,我們這些年來在這裡做的事情就要公諸於世了。”
陳棱不服氣地說道:“王世充現在自身難保,他不敢在這裡和我們全麵翻臉,他要是惹火了我們的話,我們就先讓蕭皇後在楊廣那裡吹吹枕頭風,把他家廢了再說。反正楊廣現在也是欲除他們王家而後快,所需要的隻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到時候我們可以說王世充在郢州結交匪類,圖謀不軌呢。”
蕭銑歎了口氣:“陳叔,你又想當然了,今天這王世充一天之間就收服了這郢州城內大小官員們的心,你要告王世充圖謀不軌,這些郢州的官員都會反過來幫著王世充說話,到時候反而會把你這些年來召廬江老鄉來這裡落戶的事情曝光,連帶著當年我父子二人在你那裡藏身的事情一起被查出來,那可就完了。”
陳棱一下子給說得瞠目結舌,啞口無言,隻能默默地坐著。
蕭銑繼續道:“陳叔,聽我一言,現在我們蕭家隻能在這裡暗中發展自己的勢力,還不能讓朝廷有所察覺,不然就會前功儘棄,如果這王世充是個象韓世諤那樣的武夫倒也罷了,但他偏偏是這麼一個厲害角色,又有魏征這樣的狗頭軍師輔佐,王家更是財力雄厚,不是我們現在能正麵對抗的。”
“這種情況下我們隻有先忍耐,王世充在這裡呆不了太久,這郢州早晚還是我們的,到時候小侄一定會派人協助陳叔掌控這裡,也會遵守小侄剛才跟陳叔約定的那件事。”
陳棱的表情變得落寞異常:“賢侄啊,你就不能留幾個人幫著叔嗎?就算姓王的查出了你的那幾個打入官府的手下,但你在民間不可能沒有留人吧,這樣的人留下幾個幫幫叔也好啊。”
蕭銑微微一笑:“陳叔,這樣好了,我本來答應了那王世充,把這城中所有屬於我的情報人員全都撤出來,可是有一個潁川商人,嚴格來算不是我蕭銑的手下,但是前年卻願意和我們蕭氏結盟,共謀大事,這兩年來也為我們做了不少事情,上次那大洪山中的兵器作坊,就是由他負責的。”
陳棱聽得心中一動:“哦?那此人也算是有些手段和見識了,能在大洪山裡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那此人姓甚名誰?現在在這城中有沒有什麼公開的身份?”
蕭銑微微一笑,道:“陳叔,這個人你應該知道,他姓沈,雙名柳生,潁川人氏,在這郢州城裡有一家沈氏行會,生意也做到了周圍的幾個州郡,連南邊的江陵,也有他的行會,小侄跟江陵一帶我們蕭梁故舊的聯係,也是通過此人的商會而暗中進行的。”
陳棱聽得哈哈一笑:“早說嘛,不就是這城裡那個做馬匹生意的沈柳生嗎?難怪我總覺得此人鬼鬼祟祟的,人老是不在這郢州城裡,原來都是幫賢侄出去做事了啊。”
陳棱一邊笑著,一邊道:“這沈柳生,根本沒啥收馬的渠道,每三個月一次的郢州大市集,他弄來的那幾十匹馬,都是老弱不堪,當馱馬都嫌不足。”
“我剛來這裡時,還指望著從他這裡能買點好的戰馬。結果一年兩年,他的馬都還是那樣,一點起色也沒有,我都奇怪為啥這個連馬都沒有的所謂馬商能一直在這裡立足的。”
陳棱說到這裡,意味深長地看了蕭銑一眼:“想不到這沈柳生是賢侄的人,看來是賢侄一直在背後扶持他。這樣一想,這沈柳生能在此城中立足,倒也是合情合理了。”
蕭銑搖了搖頭:“陳叔,你誤會了,沈柳生的主要馬市生意是在江陵,在這郢州城裡一般不賣戰馬。不過我朝跟突厥前些年一直在打仗,這幾年雖然關係有所緩和,但突厥那裡也隻賣給一些固定關係戶戰馬,沈柳生在突厥那裡也試過多次,但一直沒有打開渠道,最後沒有辦法隻能轉向西域那裡買馬。”
“西域離這郢州相隔萬裡,就是進了陽關之後,在大隋境內一路要過不少哨卡,層層盤剝下來,這利潤也非常有限。而且現在天下太平,一般人也不會買戰馬,而南方各州郡的驃騎將軍府,也往往是幾年下來才統一由朝廷發一批戰馬,而非由市麵上購買,所以這需求量也很有限。”
陳棱點了點頭:“不錯,現在這郢州司馬府裡養的一百匹戰馬還是六七年前我朝兩次反擊突厥後退役的軍馬,這幾年下來都老掉牙了,全在馬圈裡等死呢,我向上麵反映過不少次了,一直說現在戰馬不足,要我再等等。”
“還是今年年初的時候,趁著新皇登基改年號,我又向兵部打報告說這郢州軍馬不足,結果兵部批文說去年剿滅楊諒謀反,戰馬死了不少,現在是有錢無馬,給我們郢州補充軍馬之事,這幾年也沒戲了,不過給我們發了五十萬錢,要我們自行解決軍馬之事,還說這五年的軍馬費就是這些了。”
蕭銑笑道:“我曾聽沈柳生提過,說是上個月這裡開市的時候,陳叔曾經向他詢問過能不能搞到好一點的戰馬之事,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陳棱點了點頭:“拋開這沈柳生是我們的人這一點不說,就算作為一個單純的馬匹商人,他到底有沒有本事能搞來個幾百匹軍馬呀?以後我們想要在亂世中割據這郢州,沒有軍馬就沒有騎兵,也是困難的。”
蕭銑歎了口氣,道:“陳叔,我剛才已經說了,現在從北方弄來戰馬不容易,而且朝廷對南朝這裡一向是有所防範的,並不希望戰馬在南方開始大量流行,所以一路之上的關卡,對戰馬南下都是多方刁難。”
“加上南方這裡的人,真正象我們這樣想圖謀大事的不多,要想買戰馬的更少,多數的商會,買些馱馬用來運貨就可以了。而且南方水路發達,在南方的運輸多數靠船運就可以了,也不象北方那樣多半要靠陸地的運輸,非馱馬不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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