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斯政拱手行禮:“主公英明,此外還有一點,就是那幽州。現在楊素舉薦的李子雄在那裡暫代總管之職,幽州離這裡雖然遠了點,可是也能買到突厥戰馬,這也是王世充的一個渠道,想必他不會把賭注押在一個地方,必定會兩邊都去采購戰馬,然後同時來郢州。”
賀若弼心中再無疑慮,對著沈柳生道:“柳生,你辛苦一趟,即刻去東都,讓長孫將軍為我們向啟民可汗打個招呼,火速給我們一千兩百匹戰馬南下。另外,讓他關閉與我大隋的馬市一個月,一匹馬也不賣給漢人!”
賀若弼咬牙切齒地下完令後,得意地笑了起來:“王世充,我看你拿什麼和我鬥!”
郢州刺史府中的湖邊小築,王世充正和魏征相對而坐,魏征和王仁則也坐在了下首,張金稱則很自覺地守在了湖邊,帶著水氣的輕風從湖麵上拂過,讓屋內的人們一個個心情舒爽,喜笑顏開。
張金稱和王仁則前幾天去抓捕朱粲,可惜那人早早地得到了消息逃跑,而那朱氏的父親朱流風雖然中風在床,聽到這消息後也活活氣死。死者為大,王世充隻好放過朱家,一邊發出海捕文書,通緝朱粲;一邊將那朱氏打入死牢,將此案連同那齊道福殺劉氏之案一起上報朝廷,等候刑部批複。
魏征的臉上掛著微笑,端起手邊的一碗酸梅汁。喝了一口,一陣清涼入脾,說不出的愜意,放下湯碗。他對著王世充道:“主公,隻怕他們這會兒正在納悶呢,為什麼我們敢跟他們打這個賭。”
魏征抿嘴一笑:“主公,我們這幾年的結交天下英雄總算起了作用。前幾天我們也剛通知大興的高寶義趕來東都,這下正好可以找到他調集戰馬。”
王世充的臉上還是一臉的嚴肅。他搖了搖頭,道:“不可大意,咄苾王子和高寶義他們雖然把生意從大興做到了洛陽,但是也不一定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調來上千匹戰馬,我們還是得做好萬全之策才行。”
他的目光移向了王仁則,道:“仁則,你找時間到金城薛舉那裡一趟,問問他能不能幫上忙,弄些戰馬來?”
被王世充問到,王仁則笑了笑:“不瞞叔父說。薛家一向是隴右豪門,族中子弟從小就要被教習騎射,也跟隴右一帶的不少馬場都有往來,朝廷以前禁止和突厥的貿易,我們多年來一直是收購采買隴右的天水馬和吐穀渾的河西馬。我的那匹白玉獅子驄,就是出自河西。”
王世充點了點頭:“久聞吐穀渾一向出產好馬,上次見你那匹坐騎就是不同凡響,原來是傳說中的青海驄啊,難怪感覺和我那匹棗紅騮不太一樣。”
王仁則的嘴角勾了勾,笑道:“叔父。你的棗紅騮是西域的汗血馬,而我這匹是青海驄,傳說中吐穀渾所在的地方有個大湖叫青海,方圓千裡。湖中有座神島。每年冬天大雪把湖麵都凍住的時候,吐穀渾人會把河西母馬放到島上,第二年在開春化凍前派人上島,那些母馬都會懷了孕。”
“這些母馬生下來的馬,全都高大健壯,四肢有力。耐力也極強,是天生的戰馬,被稱為青海驄。而我的這匹白玉獅子驄呢,更是青海驄中的極品,當年爹爹買回來後本想給大弟弟建成的,可惜建成那幾天有病在身,馴不了這馬,最後還是給我馴服了呢,於是爹爹就送給我當了禮物。”
王世充歎了口氣:“《北史》和《魏書》中所說原來是真事,我當初還是當神話傳說看的呢。”
“仁則,這麼說來,你有渠道弄到這些河西戰馬?”王世充眨了眨眼睛,看著王仁則。
王仁則笑了笑:“主公你可真找對人了,這些年您在家的時間少,可能有所不知,小侄一向喜歡好馬,以前在家也養了幾百匹,可是開皇末年的時候,涼州總管王世積因為謀反被殺,而他送過當時的左仆射高熲一些好馬,高仆射也因此被免官。後來房陵王楊勇被廢時罪名也有養戰馬這一條。所以三叔怕惹禍上身,就把那些戰馬都寄存在大興的一些馬市和跑馬場裡。”
王世充雙眼一亮,忙道:“有多少匹?”
王仁則歪著腦袋,眨了眨眼睛,道:“應該有八九百匹吧,對外都說是跑馬場的馬,實際上我們家裡人要是想騎的話,隨時到那裡就可以取出來。”
王世充笑道:“原來如此。”
魏征也跟著點了點頭:“上次先皇駕崩時在大興城內那次驚心動魄的事件,主公怎麼沒想到去跑馬場調集這些馬呢?”
王世充搖了搖頭:“城內全是街道,戰馬無法奔馳,再說了我們的那些門客並不是職業的騎兵,也沒有盔甲和長兵器,騎上馬也沒什麼用,最重要的是當時時間緊迫,根本來不及再繞到城外的馬場取馬。”
單雄信也附和著道:“是啊,魏先生,當時幸好沒有去取那些馬,不然肯定更招楊廣的忌憚。”
魏征笑了笑,道:“不過這樣一來,主公家的馬存在大興的馬場那裡就有上千匹了,這次楊廣遷都東都,跑馬場這樣的地方還沒有來得及搬過來,那些馬應該還在大興,我看咱們最好也派人去大興,把那些馬給弄過來。”
王世充的心中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還有件事挺麻煩,那就是這一路的哨卡,上千匹戰馬的遷陡可不是小事,不知情的人或者是彆有用心的家夥也許會借機說我們圖謀不軌,想要謀反呢。”
王世充此話一出,眾人的臉上一下子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互相對視一眼,個個眉頭微蹙,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
王世充繼續自言自語道:“而且蕭銑現在人就在東都,他還是賀若弼的合作對象,不排除賀若弼使壞,暗中讓蕭銑通過蕭皇後使壞的可能。雖然蕭銑想要自立這件事我們知道,但是陳棱幫他打了掩護,蕭皇後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侄子有多鬼,想必蕭銑能通過蕭皇後影響楊廣,在沿途的關卡上作手腳。”
魏征笑了笑:“主公,這隻不過是最壞的可能罷了,我們也可以反製的。我們的盟友楊素畢竟是當朝尚書令,也可以進言至尊,說是最近突厥蠢蠢欲動,想要窺探我朝虛實,宜暫時禁止突厥商隊進入中原。”
王世充“嗯”了一聲:“這應該可以阻止賀若弼他們幾天的時間,不過長孫晟肯定有辦法說服楊廣放行。還有,我們的事情可怎麼解決?”
魏征低下頭,又喝了一口酸梅湯,他把酸酸甜甜的湯汁含在口裡漱了漱,最後抬起了頭,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主公,我看不如這樣,我們三管齊下,一方麵麻煩仁則到大興走一趟,把我們寄存在大興馬場的那千餘匹良馬都取出來,一路趕往這郢州,對了,動身前彆忘了找陳棱去拿一張征購軍馬的公告。”
王仁則點了點頭,道:“這主意不錯。手上有了官府的公文,那沿途的哨卡應該不敢找麻煩。”
魏征搖了搖頭:“沒這麼簡單,如果有心想要阻你的話,從大興到郢州一路要走十幾個州郡,個個在檢查上做做手腳,一個地方拖你兩天,也就不可能在一個月內趕到大興了。”
王仁則剛剛放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臉上微微變色,聲音中也透出一份焦急:“那現在怎麼辦?”
王世充突然開口道:“這事也好辦,仁則不要一個人去,隻需要跟著張金稱兄弟走一遭就行了。他是我們王家的護衛,我給家裡寫封信,讓他代傳,誰也說不出有什麼問題,順便回來時把馬帶上,這事合情合理,無可指責。”
魏征的眼中光芒一閃,道:“除了大興這一路外,我們還要到東都,按計劃請高寶義趕著他的馬來郢州,現在他畢竟名義是越國公的合作夥伴,隻要越國公家肯派人跟隨,想必也不會引起彆人的懷疑。”
魏征說到這裡時,目光轉向了單雄信,微微一笑:“此事恐怕需要雄信辛苦一趟了。”
單雄信點了點頭:“沒什麼,我也要先找陳棱拿一張公文是吧。”
魏征正色道:“是的,如果沒這東西,會給人抓小辮子。不過公文不要放在你手上,而是要那高寶義拿著,不能讓彆人看出我們在這裡和陳棱有牽連,隻讓那高寶義說是他自己得了消息。”
單雄信沉聲說道:“我那一路也是一樣吧。隻是我不認識那高寶義,隻怕他不一定信得過我。”
王世充擺了擺手:“這事不難辦,這一年多來,我一向是通過玄成和高寶義接觸。到時候你回東都後,拿著我的信物去找高寶義,這就沒有問題了。”
眾人平複下心情後,王世充看向了魏征:“玄成,如此我們雙管其下,再讓楊素想辦法去堵住賀若弼長孫晟從突厥弄來戰馬南下的道路,應該就可以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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