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的臉色一沉,厲聲道:“小子無禮!王侍郎當年上陣打仗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吃奶呢,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給我退下!”訓完兒子後,裴仁基換了一副笑臉,對王世充一拱手:“犬子出言無狀,王侍郎勿要怪罪,隻是本將也覺得,以伊吾國,或者說西突厥的實力,自保已經不錯了。又怎麼可能打消滅我大軍的主意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薛將軍這回是和東突厥的啟民可汗約定,在此會師,共取伊吾,對嗎?”
薛世雄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如此,隻是我軍來這裡已經十天了,啟民可汗和我們的約期也過了九天,現在還沒有到,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王世充搖了搖頭:“這世界上沒有這麼多的巧合。薛將軍第一次出師西域,翻越茫茫大漠,都沒有迷路,啟民可汗率軍過來會合。隻要從漠北出發,穿過星星峽就可以進入西域,這條路他可是熟門熟路,又怎麼可能出問題呢?”
薛世雄的臉色一變:“王侍郎,你的意思是?”
王世充的眼中寒芒一閃:“我的意思是,可能東西兩突厥已經聯手。想要趁此機會,消滅我們這支大軍,讓我大隋從此不敢再出兵塞外!”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就連一向沉穩的王仁恭也是神色大變,對王世充沉聲道:“王侍郎,這話可不能亂說,你可有任何真憑實據,來證明東突厥的援軍也要反水,向我軍開戰?”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沒有任何證據,今天我也隻是初次來次,但憑我王世充多年對突厥的了解,以及對戰場形勢的判斷,我就能斷定,形勢一定是如我所說的那樣,西突厥和伊吾國軍隊已經準備和我軍血戰到底,而東突厥的幾萬騎兵,這時候也應該是在猶豫觀望,如果我軍戰況不利,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假扮西突厥軍,縱馬攻殺,不教我軍片甲退回玉門關內!剛才見了那個阿裡巴巴之後,我更加堅信了我自己的判斷。”
薛世雄的嘴角抽了抽:“王侍郎,我知道你很能打仗,也對突厥很熟悉,但我的斥候偵察了這附近的三十裡區域,根本沒有發現大股的騎兵,你是不是想多了?”
王世充歎了口氣:“薛將軍打探的是北邊和南邊吧。大軍來時的東邊和城西,隻怕沒有打探到五十裡外的距離吧。”
薛世雄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愕然:“東邊是我軍的來路,你是說,敵軍早就埋伏在那裡了?可是我五萬大軍一路前來,兩邊都遍布哨騎,沒有發現大股敵軍啊。”
王世充搖了搖頭:“埋伏在東邊我軍退路上的,肯定是失期不至的東突厥部隊,而那個庫真吐屯的本部騎兵,則肯定是埋伏在城西。剛才的這個阿裡巴巴,十有八九就是庫真吐屯的謀士,而非伊吾國的國相。”
薛世雄奇道:“這點你能看出來?”
王世充點了點頭:“當然,在我們中原人眼裡,突厥人和西域的胡人沒什麼不同,但在我這個跑慣西域和突厥的商人看來,還是大有不同的,突厥人是辮發索頭,而西域的胡人則是卷發鉤須,剛才的那個阿裡巴巴的頭發雖然沒有結成辮子,但一點也不卷,眼珠子也不是西域胡人的非綠即藍,而是淺灰色,這明顯是突厥人的特征,所以我一眼見到他,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國相了,而且突厥話和西域的粟特語發音不同,說起漢話來,卷舌和語調也不一樣,那個阿裡巴巴雖然漢話說得不錯,但仍然改不了突厥的口音,所以我可以斷定,他是那個庫真吐屯派來想要賺我們的人。”
薛世雄長歎一聲:“既然如此,王侍郎何不當時就點破,我們也好拿下此賊,拷問出虛實呢?”
王世充神色平靜地搖了搖頭:“敵軍的虛實,我已經從他的話裡基本上得出了結論,他們越是想讓我們做的事,就越能反應他們的軍事部署,所以現在已經無須拿下此人了。剛才為防萬一,我最後問了他一句為什麼庫真吐屯肯放他前來,他說那他庫真吐屯還不想跟我們撕破臉,這句話就證明了他必是庫真吐屯派來的奸細無疑!”
薛世雄疑道:“難道他剛才說的都是謊話嗎?王侍郎你不是也說過,突厥人在伊吾國作威作福,甚至侮辱公主的事情是事實嗎?為什麼這個伊吾國王,就不能有個有突厥血統的國相呢?”
王世充笑道:“突厥人在伊吾國裡作威作福是事實,但你想想,他們這近百年都給這樣欺負過來了,那個國王連女兒都保不住,還要向人下跪磕頭,這種慫包軟蛋,又哪有膽子在這種時候冒險出來與我軍聯係呢?他就不怕萬一事泄,這庫真吐屯先找他算賬,滅他的國家嗎?”
裴仁基笑道:“王侍郎此言差矣,現在我大隋天兵已到,那伊吾國王可謂百年仇恨,自然會跟我們想方設法聯係,並無不妥啊。”
王世充搖了搖頭:“庫真吐屯這時候絕對不可能派伊吾國的人過來與我軍接觸的,他難道就不知道伊吾國王有反水的可能嗎?再說了,西門城牆上能看到我大軍的,都是突厥士兵,伊吾國人按那阿裡巴巴所說,全呆在西門,看不到我軍的數量,又怎麼可能在外援不明的情況下,就輕易地賭上全國的性命,來和我軍接觸呢?”
“更何況,他甚至都沒有提一句趕走突厥人之後如何處置他們的國王,薛大帥一再地強調破城之後要帶這國王回大隋,這樣的條件都不反駁,這還象是以做生意精明,討價還價而著稱的西域胡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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