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兩儀殿。
王世充一身將袍大鎧,身上的衣甲都是征塵未洗,灰跡斑斑,跟這堂上一眾穿著上好綢緞官袍的文官武將們相比,顯得是如此的特彆,可是他的目光,卻是死死地盯著站在朝堂之上的賈閏甫。
楊侗坐在禦座之邊的一張胡床之上,今天是個很特彆的日子,王世充的大軍上午入城,他還沒來得及接風,李密的特使後腳就到了,所以,他隻能召集東都的文武官員們,同時在兩儀殿上接見這賈閏甫。
而王世充也是直接站到了左首第一位,跟右首第一位的元文都麵對麵的站著,二人的目光卻是互不交流,視對方於無物。
楊侗清了清嗓子,冷冷地說道:“殿上何人,報上姓名。”
賈閏甫平靜地說道:“我乃魏公的特使,前河南道緝捕副使賈務本之子,賈閏甫是也。現在在魏公的大元帥府上,暫攝行軍長史之職。”
王世充冷笑道:“好個忠良之後,不知賈長史的父親在天有靈,看到你這樣與殺父仇人為伍,會作何感想?!”
賈閏甫的臉色微微一變,轉而恢複了平靜:“戰場之上,有所殺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先父當時身為隋將,為大隋儘忠,征戰沙場,為國捐軀乃是本份。可是朝廷非但不撫恤先父,反而派禦史蕭禹處處刁難我軍將士,這才有裴將軍一怒之下轉投瓦崗的行為,賈某不過是順勢而動罷了。談不上與賊為伍。”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你先父賈將軍死在瓦崗軍的手中,你不思報仇,反而投效敵人,這實在是讓人齒冷。”
賈閏甫搖了搖頭:“將軍陣上死,這本就是不可避免的宿命,瓦崗軍中死於我軍之手的也不計其數,若是計較的話早就取我性命了。王將軍,你的手下曾經殺過官軍的各路義軍降兵也不在少數吧,是不是要把他們都給殺了呢?”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你那是殺父之仇,和普通的那種仇恨能一樣嗎?罷了,反正你自己都不管這些,我們這些外人又有什麼好說的。隻不過本將軍當年曾和你父親共事過,為他有些不值罷了。”
賈閏甫微微一笑:“先父在臨終之時也囑咐賈某要為國效力,隻是被命運所迫,賈某也隻能隨波逐流,不過這一次,賈某終於有了報效國家的機會,這也是賈某今天來此的原因。”
元文都馬上說道:“賈長史,你今天帶著五十萬石軍糧過來,是有大功於朝廷的,有什麼話就說吧。”
賈閏甫點了點,朗聲道:“今天賈某前來,是奉了我家魏公的軍令,前來向趙王殿下請罪的,同時,也想請求朝廷能赦免我們瓦崗軍的罪行,給一個招安的機會!”
此言一出,滿殿的官員全都色變,麵麵相覷,更是有些人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王世充冷笑一聲,看著賈閏甫,說道:“怎麼你家魏公在河陽之戰前不說要招安呢?他兵臨東都,三十萬大軍圍攻河陽的時候,那可是壓根不提招安二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