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壽,竇建德的夏王宮。
這座宮殿最多隻有一個郡守府的規模,但是在兵荒馬亂多年的隋末亂世中,有如此規模也是殊為不易了,畢竟,隋末的河北是率先起事的,也是給兵禍摧殘最嚴重的地方,幾乎是千裡赤地,如同鬼域一般。也多虧了竇建德這幾年的恢複,才算稍稍有了些元氣。
穿著一身布衣,上麵還有幾個補丁的竇建德,坐在殿上的王座之上,臉色陰沉,大殿之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這個味道來自於殿中擺著的一個盤子,上麵是一顆血淋淋的首級,仍然不停地有血滴從首級下的斷頸處滲出,顯然,這顆腦袋是剛剛從它主人的肩膀上分離的。
竇建德沉聲道:“各位,你們可知道,此人是誰?”
在場的竇建德的文臣武將們,都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此人看起來三十餘歲,白淨麵皮,應該是個官家子弟,卻是無人識得。
竇建德冷笑道:“這個人,是宇文化及今天一早派來的使者,他說願意與我共事楊浩,還允諾讓我在他之上!哼,你們說,天下還有比這宇文化及更愚蠢,更無恥的人嗎?”
眾人皆哄堂大笑,王伏寶笑道:“怪不得宇文化及會在童山大戰的時候給李密罵得跟狗一樣,他那腦子裡,裝的全是屎啊。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想著來收降大王。難道他不知道他這個弑君反賊,手上的傀儡也是個西貝貨,沒有一點價值嗎?”
宋正本正色道:“夏王,您當眾斬殺這個使者,是表明決心的好事,不過,屬下以為,現在也沒有必要跟宇文化及起了衝突。”
竇建德搖了搖頭:“宋納言(竇建德稱王後給宋正本加了納言之職),我是隋朝的百姓,一時被官吏欺壓,不得已才起事,但先帝仍然是我的主君,他被宇文化及這夥逆賊所弑,如果我身為人臣,身為大隋子民,不為他報仇,那還有何麵目立於世間?又有何理由以後約束部下呢?”
宋正本歎了口氣:“理是這個理,但是現在想要殺宇文化及的人太多了,為什麼李密在童山之戰後不去追擊宇文化及呢?就是因為宇文化及現在手下還有點實力,沒有到可以輕易擊敗的地步,這時候第一個攻打他的人,肯定是要受不小損失的,再說他所占據的聊城,地處我們大夏,李唐的李神通軍,還有暫時立場不定的黎陽徐世績所部之交彙處,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無論誰先攻,都可能會打破現在河北一帶的平衡,還請夏王三思!”
竇建德的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神色:“我意已決,宋軍師勿複多言,傳令,即日征召河北各州郡的兵馬,限十天之內,會於樂壽,大將高士興何在?”
曾經是竇建德老上級高士達的弟弟高士興,這時候也已經是竇建德屬下排名數一數二的大將了,高士達的舊部多半由他來統領,他站出了隊列,大聲道:“末將在!”
竇建德點了點頭,沉聲道:“高將軍,著你率所部三萬兵馬,扼守易水一線,防守幽州羅藝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