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入夜,長安,兩儀殿。
李淵的精神氣色比起前一陣看起來好了許多,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容光煥發,紅光滿麵,他看著跪在自己禦案之前的封倫,輕輕地點著頭:“封倫,你說你一個世家子弟,不好好地走正路,卻要通過這種獻秘藥的辦法來見朕一麵,傳出去多丟人哪。”
封倫的眼角掛著淚水,帶著哭腔說道:“草民一念之差,助紂為虐,幫著叛軍擒獲了隋帝,這名聲實在是太臭了,陛下能饒草民一命,已經是大恩大德了。草民無以為報,隻能想辦法見陛下一麵,以謝君恩。”
李淵勾了勾嘴角,擺了擺手:“罷了,你我以前在隋朝同殿為臣的時候,也算是舊交,雖然不算關係緊密,但同為世家子弟,也算是一路人。隻是你的名聲確實太差,很多人都勸朕要斬了你,以謝天下。”
封倫的頭上一陣冷汗直冒,但還是抬起了頭:“陛下,隋皇失道,天下群雄並起,他自己連驍果軍都管束不住,以至此禍,草民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如果這時候楊廣不死,您的大唐也難以建立啊。”
李淵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大膽,朕在建立大唐之前,可是尊楊侑為帝,遙尊楊廣為太上皇的,跟你這樣帶著叛軍去弑君能一樣嗎?”
封倫微微一笑,說道:“弑君的是宇文化及,當時草民隻是被他們脅迫了去兵諫而已,就算不象來護兒他們死節,但起碼也不違臣道啊。再說了,楊廣連他的身邊禁軍都管束不住,還要我們跟他一起陪葬嗎?這沒道理吧。”
李淵的神色稍緩,點了點頭:“不錯,但你為人臣,不能進諫主君,也不能儘忠職守,事後還幫著宇文化及出謀劃策,這總沒人逼你吧。”
封倫歎了口氣,神色變得落寞起來:“陛下啊,草民不是沒有進諫過楊廣,隻是他一意孤行,根本不聽,一味苦諫的人,多半是掉了腦袋,有君如此,為臣子者又能如何?”
“最後宇文化及謀反的時候,草民也是給他們脅迫了參與的,就跟跟著他們的文武百官一樣,並不是隻有草民一個人如此。事後所有的隋朝文武官員,不都是跟著叛軍北上嗎,難道他們也都是不忠不義之人嗎?”
李淵勾了勾嘴角,歎了口氣:“君王無道,臣子中自然難有忠臣。但是封倫你受了隋朝的大恩,哪怕在江都宮變時你能袖手旁觀,也不至於這樣臭名昭著,朕想用你,但奈何朝野的輿情洶洶,不能忽視啊。”
封倫微微一笑:“陛下,您朝中的這些大臣們,難道就是大隋的忠臣了嗎?裴寂,劉文靜,當初是連哄帶騙地讓您起兵,而跟隨您晉陽起兵的這些人,也都可以說是隋朝的叛臣,並不比微臣好到哪裡去吧。”
李淵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大膽,你是不是想說,朕也是隋朝叛臣,跟你封倫一樣?”
封倫搖了搖頭:“草民不敢,陛下是天選之人,就是要您來終結這個亂世,為天下子民謀福利的,楊廣失德,隋祚已移,這改朝換代,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如果隻是拘泥於愚忠,那現在天下還應該是秦朝,隋楊氏自己的政權,不也是從彆人手上奪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