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老太盤腿坐在炕上不出聲,問多少遍也不說話,跟啞巴了似的。
氣得山桃都想把這老太太揪著衣領子丟出去。
怎麼就這麼煩人呢!
她看在賈老太給她點了祈福燈又給了她首飾和三十兩壓箱錢的份上,才答應收留賈老太一個月,這個死老太太,竟然還想在她家長住。
怎麼不去賈秀蓮家呢?
“桃兒,彆鬨了。”
孫時安默默地將山桃拽出屋:“老人家能吃多少東西,桃兒,我能養得起。”
山桃跺跺腳:“這不是養不養得起的問題,是……是……孫時安,咱倆成親後,你要是對我好,又能賺錢,我就得抓緊時間在兩個月內懷上你的孩子,你懂嗎?”
去父留子也不錯。
當寡婦嘛,明麵上總得有個奔頭。
有了孩子又有錢,找個老媽子來家照顧小孩,她不用操勞,又有了孩子撐場麵,外人都會說她是個品行高潔的寡婦。
官府還得給她建貞節牌坊呢。
山桃越琢磨,就越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可問題的關鍵是,賈老太住進來,他倆辦那事的時候放不開,還怎麼要孩子呀。
“你……”
孫時安忽然之間就覺得很想喝水。
二月底,秀水鎮還有些冷。
孫時安額頭上卻滲出了汗珠。
他比山桃高很多,一低頭,就能看到山桃石榴紅小襖裡的一片細白。
他忙挪開眼,往堂屋門口站了站。
這裡正是風口,院子裡的風緩緩吹著,把他心頭的焦躁稍稍帶走一些。
“桃兒,”孫時安艱難開口,“你……是不是有點太著急了?你年紀小,身子不結實,先養養身子再說。”
山桃急得湊上前,抓住了孫時安的袖子:“我不小了,十七了還小?在我們村,十七還沒嫁出去的姑娘就那麼幾個,不是因為太窮,家裡人想著把她賣了換錢,就是因為長得還行,家裡人想再等等,找個能出得起高彩禮的人。”
“我是被我大姐給耽誤了,要不然我早嫁出去了,原先跟我玩得好的小姐妹,都抱上孩子了,時安哥,你彆管這事了,等我回家就想個法子,叫我奶在咱家住不成。”
孫時安越發焦躁。
他想推開山桃,立馬跑到前頭的肉鋪,把剩下的半扇豬肉給賣了,聽著錢扔進錢罐子那種叮叮當當的響聲,他的焦躁會好很多。
可他又舍不得。
山桃在他眼裡最好看。
看著又白又嫩,聞著又甜又香,頭發黑得發亮,像緞子似的,額頭光滑飽滿,兩彎遠山黛跟墨畫過一樣,一雙杏仁眼黑白分明,最妙的是那張櫻桃小嘴,一張一合,說出口的話怎麼就那麼動聽,比錢扔進錢罐子的叮叮當當好聽多了。
山桃人也好,善良大方,膽子大,心卻細,手還巧,這世間就沒有人能比得過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