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安靜的灑落,暈染著皇城。
此刻,朱元璋的寢宮之中,一眾大臣正在和朱元璋談論政事。
朱元璋就坐在龍床邊上,雙手扶著膝蓋,身體微微前傾。
不同於陪著朱允熞的時候,這一刻的老朱一臉嚴肅。
雙目之中一片肅然,目光冷冽,讓人看不清楚他的喜怒哀樂。
聊了一會北元的事情,翰林學士劉三吾上前一步,道:“陛下,有一事,老臣不得不說。”
劉三吾已經快要八十歲了,一頭花白的頭發,滿臉皺紋。
不過他一開口,卻讓寢宮裡的氣氛為之一變。
朝堂之上,誰都知道劉三吾是有什麼說什麼,從不藏著掖著。
甚至也不在乎得罪了什麼人。
此時此刻,他開口,能說什麼
朱元璋的瞳孔微微動了一下,隨後一揮手道:“說說。”
劉三吾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經離世多日,老臣認為,是時候該立新太子了。”
話音落下,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一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
看向劉三吾的眼神也帶著不善。
這劉三吾,果真是個直性子。
立太子這麼大的事情,張口就來,也不委婉一點。
老朱也是麵露不悅,不過片刻又恢複如常。
要不這麼說話,就不是劉三吾了。
“諸卿,”朱元璋沉聲開口道:“適才劉三吾所言不無道理,不知你們有何看法”
威嚴的話音在寢宮之中回蕩,但卻沒有人敢說話。
立儲這麼大的事情,誰敢輕易摻和進來。
一句話說不對,很可能就是殺身之禍啊!
要是眼神能夠殺人的話,此刻的劉三吾怕是死上個一千八百回了。
寢宮裡安靜地出奇,世間好似定格了一般,落針可聞。
一眾大臣的頭頂,都浮現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怎麼,不說話麼”朱元璋威嚴開口,目光掃視過在場眾人。
被他目光掃視到的大臣們,頭垂的更深了。
甚至連抬起眼皮看一眼朱元璋都不敢。
“啞巴了”朱元璋再次問道,聲音中已經有了幾分火氣。
“陛下,”一個白頭發大臣小心翼翼的拱手道:“此等大事,臣等不敢妄談……”
朱元璋的暴脾氣上來了,砰的一拍床柱。
大臣們都被嚇的不輕,一個個渾身顫顫發抖。
朱元璋怒道:“看看你們,像個什麼樣子咱讓你們說話,扭扭捏捏乾什麼!”
看到朱元璋發火了,一眾大臣們這才明白,今天無論如何是躲不過去了。
另一個身影清瘦的大臣先是在心裡將劉三吾罵了個底朝天,隨後站出來道:“回陛下,老臣認為,依禮,應該立秦王殿下為太子。”
按照立長不立賢的規矩,朱標薨,秦王朱樉便理所應當該立為太子。
“不可!”一人馬上站出來說道:“不可立秦王殿下!”
朱元璋的目光移了過去,看向說話的那名大臣,依舊道:“為何不可”
大臣長出了一口氣,道:“陛下請恕老臣直言,秦王殿下幼年聰慧,嚴毅英武,成年後卻多行惡事,荒唐無度,甚至曾對百姓大打出手,亦曾擄走……”
“夠了。”朱元璋眉頭一皺,出言打斷。
對於兒子的混賬事,他心中十分清楚。
卻不願有人在此時提及。
畢竟,若依大明律,秦王做的事,十個腦袋也得掉了。
但老朱當然不會砍自己的兒子。
這人此時提及,似乎就是指桑罵槐,指責他朱元璋沒有嚴懲兒子。
也難怪老朱怒火上湧。
那大臣見朱元璋生氣,嚇得連忙跪倒在地,磕頭道:“微臣失言,陛下恕罪!”
朱元璋嘴角抽搐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臣,沒在多說什麼。
寢殿中一片寂靜。
許久,朱元璋再度試探著開口問道:“四皇子燕王英武似朕,行事果斷,諸卿以為,立之何如?”
“陛下不可。”劉三吾連忙站出來,道:“陛下,依微臣之見,皇孫年富,世嫡之子,子歿孫承,適統禮也。”
“哦!”朱元璋對他立皇孫的提議不置可否,而是深深望了他一眼,眯起眼笑道:“那你先說,為何不能立燕王呢”
劉三吾深吸了一口氣,道:“陛下若立燕王,置秦,晉兩王於何地”
此言一出,殿中鴉雀無聲。
是啊,秦王,晉王都是燕王的兄長,又皆是嫡出,自古立長不立幼,豈有繞過秦、晉兩王,而立燕王的道理
劉三吾再度提議:“老臣認為,皇孫年紀已經不小了,可以繼承大統。”
這句話說完,氣氛再次凝重了起來。
不少人都幸災樂禍的看著劉三吾。
“其他人呢有什麼建議嗎”朱元璋目光從幾位大臣身上掃過。
眾大臣皆低頭俯首不語。
朱元璋怒道:“又一個個都不說話,啞巴了是吧”
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似是十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