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熞開始是非常放心的。
因為根據他對老朱的觀察,老朱已經做出了判斷。
但隨著後麵,老朱同意朱允炆和朱允熥兩人的請求,讓外圍的護衛換防,頓時讓朱允熞的心,又一次吊了起來。
他有些看不懂老朱這樣做的用意。
一直到被“押”著進入清淨宮,身後的大門緩緩關上。
朱允熞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皇爺爺!”
清脆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
老朱驀然停住腳步,緩緩轉身回頭。
此時,殿內數百支蠟燭點燃,將整個大殿照得通明。
他看得分明,老朱蒼老的臉上,已是淚流滿麵。
“標兒,為父對不起你啊!”
這位殺人如麻,堪稱鐵石君王的大明開國皇帝,望上去如此憔悴,又是如此悲哀。
朱允熞頓時愣住,怔怔的望著老朱。
“熞兒,你過來!”
老朱揮了揮手,示意“押”送他的士衛退後。
“皇爺爺,您彆哭了啊!”
朱允熞一步步走了過去。
“帝王是不是能哭的!”他望著老朱說道。
老朱露出一抹苦笑,拉起他的手。
“你說得不錯,帝王是不能哭的。”
“伱身為帝王,就要麵對親人和好友的背叛,麵對親情的割裂。”
“人世間的種種情緒,都隻會困住你,束縛你。”
“你必須要永遠冷酷,無情,不管是麵對什麼人。”
“唯有如此,你才能坦然的麵對所有一切。”
周圍的侍衛,都驚得目瞪口呆。
皇帝陛下在外麵的態度,明明是讓他們將太孫押進來“問罪”。
以致於讓他們都以為,太孫這回真的完了。
沒想到。
關起門來。
在清淨宮內,兩人的談話,又是另一番場景。
皇帝陛下哪有半分責怪之意?
反而在教導他?
侍衛不懂。
但他們誰都不會插言。
一個個如雕像一般,隻恨不得將雙耳封住,不要聽到這些話。
“皇爺爺,我記住了。”
朱允熞又問道“皇爺爺,為什麼讓他們換防啊?外圍的護衛一換,我隻怕他們會兵變。”
這是他此刻最擔心的事情。
朱允炆和朱允熞的汙陷,表麵上看起來是“鐵證如山”。
但實際上,這樣炮製出來的人證物證,其實經不起嚴格的追查。
豈不說那些人證隻要嚴加審問,就極可能發現問題。
這應該才是他們不敢將人帶到老朱麵前來的原因。
一個陸前豬養,可能是演戲的高手,也能經得起嚴刑拷打。
但四十幾個人,不可能每一個都如此。
除此之外,就算是他們偽造的自己的親筆信,也會查出底細。
筆跡相似很容易,粗一看能混人珠目。
但是,真要認真鑒定的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明的科技水平自是遠不如後世。
但書法藝術,隻能說高手如雲,較後世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對這個時代讀書人來說,苦練一手好字,是最基本的功夫。
書法成就高,筆跡鑒定的能力自然也強。
朝中的文臣,幾乎都是此中好手。
世界上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雞蛋,也沒有完全相同的字跡。
不同人的寫出來字,可以模仿,卻永遠無法做到完全一樣。
隻要仔細鑒定,就不難發生其中的細微差彆。
一個簽名,要偽造到無法鑒定真假的程度,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更彆說是字數更多的書信了。
而以朱允熞太孫的身份,若要給他定罪,那認真鑒定筆跡就是必不可少的。
那時候,自然會發現,書信都是彆人假冒寫的。
那他的罪名,就會被推翻了。
朱允炆和朱允熥再蠢,也是皇孫,受過嚴格的教育,不會連這一點常識都沒有。
可他們卻用出這樣的方法。
那隻能說明,他們想要的,僅僅是一個時間差。
先將朱允熞“定罪”,然後在找出證據破綻之前,將事情做死!
換掉外圍的護衛,或許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那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情……
“咱就是要讓他們做。”老朱的聲音堅定無比。
語氣嚴厲中帶著帝王的霸氣,已一掃之前的悲切。
“那就好!”朱允熞籲了口氣,又問道“皇爺爺早就做好準備了嗎?”
“沒有!”老朱搖了搖頭“咱沒有做任何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