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說她是我的瑪利亞姐姐?”另一個角落的愛彌兒也驚呼出聲,“怎麼可能,姐姐她、姐姐她不是已經離開人間了嗎?”“未能幫助世人擺脫苦難,完我心願,我又怎能那麼快回去上帝身邊?”那個聲音幽幽一歎。“這位說話的先生我是聽著耳生,但是,剛剛說話的那位,難道就是我那好妹妹愛彌兒不成?”“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黑暗之中,愛彌兒早已是朱顏滾燙,熱淚縱橫。頓時循聲往這邊撲來,緊緊摟住那黑暗中的人兒,抽泣連連,似乎再也不能開言發聲。雷特呆在一邊,手腳無措,隻能耳中充滿了愛彌兒和瑪利亞姐妹倆的抽噎哭聲,心中也是陣陣發緊,感歎莫名。這便是隻道愛姊騰空去,卻在陰暗地牢中。
話說瑪利亞與愛彌兒姐妹相逢,便生無限歡喜,勝過那千言萬語。隻是這牢獄之中甚是黑暗,不辨東西南北,自然也談不上看清麵容。愛彌兒抽抽噎噎,瑪利亞則是淡然溫柔,一如往常,也不見她如何愁苦,隻是柔聲細語,勸慰妹妹,全沒談及自己這些時日遭受的苦楚。雷特更是百感交集,隻覺人生無常,難以儘述。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已經知道瑪利亞這兩年間的大體概況。
原來兩年前韋斯特法利亞被襲,瑪利亞為救無辜百姓,以身擋在殘暴士兵跟前。這一番作為隻是因為她的篤念宗教,心誌虔誠,本來也是於事無補,卻不料老天感動,降夢於西羅馬皇帝,下了神諭,令他停止屠城,更是不得傷害修女。康拉德皇帝大夢驚醒,臭汗淋漓,回想夢中所見神諭,更是不敢怠慢,立刻派使者星夜前往傳令,不準屠城,並且即刻搜索夢中那位擋在眾軍之前的修女,看其還是否生還,留於人間。探訪之下,果然修女未死,也是老天保佑。原來修女畢竟屬於教宗,西羅馬眾軍雖然野蠻凶暴,但是還不敢隨便屠殺修女神父,另外又見修女長相極美,便將其和其他女俘虜一起看押,當做奴隸,計劃日後運回羅馬。聖命到來,眾軍自然不敢怠慢,連忙伺候修女梳妝,連同來接的馬車一起伺候回去。康拉德一見修女之麵,卻是和夢中神示所見一般無二,可謂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端的是一副無與倫比的美麗容顏。於是凡心大動,便真心懇求,成就眷侶。還做下許多許諾,也確實是真心實意,想要為她實現。隻是瑪利亞意誌如鐵,虔誠如山,對上天的奉獻之情實在是世俗享受難以比肩。所以任那康拉德皇帝如何懇求,就是堅守口風,不肯就範。沒有辦法,康拉德隻好將其囚禁在皇宮之下的地牢裡邊,隻求她挨不過苦,就此屈服答應。不成想這一關之下就是兩年,修女對他再無言語,隻是默默拉鋸,僵持難辦。而康拉德也是多情不忍,不肯就此死心罷念,一意孤行,每過兩天就來地牢探詢,不住聲的噓寒問暖,隻求感動修女情感。這也是多情自為無情苦,卻是流水無能戀花船。一切都是命裡注定,縱然他千求萬求,從不斷念,但修女就是不肯答應,南轅北轍,越行越遠。他卻隻是恣意為之,但也明白之所以修女對自己封閉情關,實在是因為她的堅貞不屈,不肯就範,這種節操世所罕見。倘若她真的經不起丁點折磨就此依了,恐怕他也早已厭煩。
地牢中姐妹相見,很快說完了這番言談,了解了分彆來的梗概急緩。正在默默無語,一時無言,猛聽得柵欄外一聲輕歎“我最愛的瑪利亞聖女,難道你現在還不能滿足我的心願?”眾人都是心頭一驚,剛才隻顧敘談,完全沒有聽見腳步聲響,不知那康拉德皇帝何時已來到了囚室外邊。剛剛的談話他多半已經聽到,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方才一語開言。瑪利亞歎道“尊貴的陛下,大陸無上榮光之王,你為何執迷於那個瑣碎的想法,不能把一切放開,拋除雜念?”康拉德道“我也想過你所說的,而且也試了不止千遍萬遍,隻是無論如何,卻也始終無法擺脫對你的思戀。越想擺脫,就感覺那根繩索拽的越緊,生生要把我的生命截斷。瑪利亞修女啊,今天你就答應了我吧,從此我保證對你相敬如賓,就算是……就算是你叫我為你放棄王位,我也絕對不感絲毫為難。”瑪利亞道“無論你是拋棄王位或者還是其他彆的,也全都與我絲毫無關。我已經是全身心都獻給上帝的人了,我現在的身體、意識、精神、情感也全都不是歸我所有,而是歸於老天。你要我把一切給你,這便仿佛是要對方的物品,卻向第三者去懇求不斷。這自然是緣木求魚,難以成全。”康拉德沉默了片刻,顯然是在思索修女的話語。好半晌才開口發言“我不管什麼上帝還是什麼老天,就算你說我欺心背叛我也毫不在意,意滿心甘。隻要是為了你,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不計煩難。就算是叫我下去地獄,也是彆無二話,心甘情願。”
一時間牢獄之中再次無聲,雷特和愛彌兒心中卻是同時想到“這康拉德皇帝雖然計謀廣大,城府深湛,卻也不能算是陰險小人,也可算得上是個謙謙君子,言談舉止頗有風範。”一時間心中竟然情不自禁對其萌生好感,連他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全都恨不起來了。康拉德又說“隻要你答應了我,我現在立刻把你們全部放出,讓你們姐妹故人在陽光之下再次相見,那時豈不萬事和美,麵麵完善?”瑪利亞從此不再出聲開言。隔了半晌,就聽康拉德輕歎一聲,顯然是再次知道了答複與往常一樣,淡淡的腳步聲慢慢遠去,再次遠離。等他走後,瑪利亞才輕聲說道“對不起。”雷特道“姐姐又有哪裡對不起我們了?”“正是因為我的堅持,而讓你們不能得見天日。”愛彌兒柔聲寬慰道“我們豈能為了自己讓姐姐出賣理念信仰?姐姐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一呆兩年,尚且能夠堅持,我們剛剛來到此地,又有什麼不能堅持不能忍受?”雷特也說“瑪利亞姐姐儘管放心,我們正要留在此地,護衛姐姐身旁。又豈能反而讓姐姐為了我們操心受難?”瑪利亞心中感動,再次無言。一時間地牢裡再無彆人,三個人倒是暢所欲談,有空閒說起了許多家常話來,雷特問起瑪利亞救助百姓以及當年向西羅馬皇帝顯靈一事,瑪利亞劃了個十字“那根本和我無關,還是上帝念我虔誠垂憐,所以才降下許多靈驗。這是上帝之功,而非我個人功德可言,我更無什麼異能,隻是根據上帝神諭指示去辦。”眾人又是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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