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隻是由於靜謐。
沒有動就沒有靜,一切都來自於那淅淅瀝瀝的水聲。
隨著波紋的展開,我漸漸開始回想起三年前的事情。就好像一個坐在水邊堤岸的人盯著石頭激起波紋同樣的情形,總能把記憶蕩漾開去。蕩到遙遠遙遠的過去,直至虛無。
三年前和那個朋友(也是同學)在外麵旅行,住宿在這裡。(隻能這樣認為,沒有其他關於類似巧合的解釋),然後一片空白,也是在這樣陰霾的黎明中。我半支起身體,把身邊擺放的半杯琥珀色飲料一飲而儘。而她就在身邊看著我一飲而儘,咯咯的笑著。她的臉孔和身體如同白霧一樣模糊不清,隻有她的眼睛和她的笑渦是清楚的,清清楚楚,不是隱約可現。我清楚的記得那眼睛和笑渦,所以我肯定那不是我荒誕的妄想。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在我喝完那杯飲料之後,在她咯咯笑完之後?
“我要去衝澡了,太熱了。”她說。她似乎是這樣說。我又是如何回答的?想不起來,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水聲淅淅瀝瀝。我用床單裹住身體,小心翼翼神經緊張的循著聲音走去。
走到儘頭,見一道房門半開半掩,水聲便是由其中傳出。
我把手摁在木質門板上,心裡拿不定主意是否用力。
但是門無聲的開了,容不得我的思考——抑或是我沒注意到我自己的思考?
浴室內蒸汽繚繞,淋浴用的水龍頭從牆壁上垂落。
溫熱的細流無聲的墜落在白色瓷磚上。
剛剛聽到的淅淅瀝瀝就是那水流入地下排水口的聲音。
一切都顯得那麼突然,似乎剛剛有人在此淋浴。
不,我敢肯定,一定有人在此淋浴,就在剛剛不久之前。
而且一定不是我……
彆無他人,隻能是那個女孩,一笑就有一個酒渦的女孩。
不知道為何如此肯定,但反正是能如此肯定。
我迷茫的掃視四周——水汽彌漫蒸騰。
浴巾散落在地。
沐浴露的蓋子開著,顯然還沒來得及蓋上。
……
她走的突然——卻不知為何這樣突然。
無聲無息,不打招呼,也不留痕跡。
就好像忽然消失……
……
從常人看不見的渠道,“倏”的一聲,消失在空氣裡。
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壓抑著我的胸口。
我想吐,但又吐不出——這正是感覺不舒服的原因。
不祥的預感——對這個隻在記憶中存在的有一個酒渦的女孩的不祥的預感。仿佛感覺到她是被強迫離開的,強迫被某種不可知的力量帶走,甚至連反抗都不曾能稍微反抗。
不光她自己,是誰也不能反抗——不能反抗的原因是因為那力量神秘強大。
過於神秘強大……
其強大正好來自於其神秘……讓被其支配的人事都象那蓮蓬頭一樣無力的垂落。
我的心茫然了一下,然後聳聳肩,把水龍頭關好,走出浴室。
關好門。
門外地板上的置衣籃裡放著某人換下來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