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服務員開始上菜。話語也就此打住。女經理顯得興致很高，結果因此多喝了兩杯白酒。我隻喝了一杯茶水。沒過多久，她的臉上泛起了兩團紅暈，高興的把眼鏡也摘下放在一旁。
“你到底是誰？”因為興奮而變得口齒不清，“到底在門的後麵還隱藏著什麼秘密？喂，能不能說來聽聽？”我謹慎應對著她的提問“哪有什麼秘密？喂，喝醉了吧，不行了就少喝點……”“少轉移話題！說，這兩天不是被帶到警察局去了嗎？怎麼這樣沒事人似的又回來啦？”“因為隻是被例行公事的提問，本身並沒有什麼犯罪過失，自然就被釋放回來了。”“真的？真的是那樣？”她瞪著水汪汪的小眼睛盯視著我，“沒撒謊？”“乾嘛要撒謊？不過現在還不能離開這城市，因為隨時還要再接受調查的。”我仍然小心翼翼的回答著。說不定眼前這丫頭片子是在扮豬吃老虎，想要套我的底兒也說不定。兩天前，是她指引了麵餅和油條來砸我的房門，說不定早就和警方存在了默契，再說從事服務行業的人，和警方的合作也是很正常的。因此，也就有可能是因為麵餅和油條沒有從我這裡得到他們想要的，所以不死心，所以才派她來暗中臥底。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無緣無故的打電話客房服務還有強拉著我一起吃飯了。既然按她的說法我本人相貌平庸，沒什麼魅力，又不是富可敵城家財萬貫的千金小姐……想到這些，於是更加謹慎了許多，閉上嘴不再說話。
“喂，怎麼變成悶嘴葫蘆啦？”她顯然沒有體察到我的這種心理變化，還是泛著臉上的兩團紅暈咋咋呼呼，不肯善罷。“說起來也對不起你啦，因為旅館裡除了我隻有兩個服務員，所以這兩天也沒人給你收拾房間。”
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又何必對我撒謊呢？
“不是吧？房間有人打掃的，洗手間的杯子、洗浴香精和毛巾都整理過，還擺上了‘請放心使用的標簽，隻是床鋪沒人整理罷了。”
我隻想善意的調侃幾句而已，不想還沒說完，她忽然窘迫起來，雙手互相緊緊掐捏在一起，臉也漲的通紅。“真的對不起，之前我撒謊了。其實之前去過你的房間，因為你給人的那種感覺……結果進去就習慣性的整理了洗手間，卻沒有整理你的床鋪，真是對不起。”難道是因為酒精發揮了作用？怎麼會忽然失去了常態？不過她這樣表現，反而讓我感到心裡愧疚。畢竟看樣子她並沒怎麼撒謊，隻是有些為人糊塗而已。但是，作為我自己，有資格說彆人糊塗嗎？
看樣子再這樣喝下去，終究要出事。於是我決定帶著她先行回去。結賬的時候，她還一直嚷著要付賬，卻一直找不到自己拿在手裡的手包。沒辦法，隻有我自己來——雖然有點不情願，但這也應該不是她的本意。在錢包中有身份證、信用卡和幾張舊鈔票。鈔票想來以後還有急用，於是用信用卡付賬。但是湊巧的是，卡已經消磁，根本無法繳納。服務員和大堂經理帶著九分九懷疑的目光審視我的全身，仿佛對我進行著全身掃描。如果是x光的話，這種程度的透視不用幾次恐怕就能要人患上癌症。
我生怕再被人這樣認真的掃描透視，於是掏出鈔票草草付賬。就這樣，除了找給的零錢，我身上已經空無所有。或許在這個世界，也有我在另一個世界建立的能夠使用的賬戶。隻能這樣想。如果不是這樣想，恐怕立刻便要感覺壓力崩潰，陷入那無儘的虛空。但是就算沒有崩潰，恐怕也仍然很快會進入那種漠不關心的狀態。對自己的漠不關心。
空無所有又如何？就算身無分文，人來這世上可曾能帶來什麼，臨走可曾又能抓住什麼？就算是在來去之間，你到底又能留住些什麼在手中，哪怕隻有一刻？
我架著她走出去。外麵已經下起了蒙蒙細雨，人行道上，人們匆忙的小跑而過，空氣中充滿了讓人迷醉的潮濕氣。我喜歡這種潮濕，這對於我快要乾枯而死的肺部是一種再生式的理療。於是貪婪的大吸了兩口，滿足的歎了口氣。就在稍微心情感覺良好的時刻，猛然間她推開我的手，伏在路邊的樹乾上吐了起來。其實一晚上我們也沒吃多少東西，但是她明顯過於興奮，又酒量不濟。我幫她捶打後背，好半天才止住了乾嘔。
“行了，你回旅館吧，彆管我，我自己可以回去。”她這樣說著，把我推開。路燈下，臉色趁著鼻梁上黑色的鏡框，顯得格外蒼白。顴骨上的紅暈已經全然不見了蹤影，隻剩下兩團青紫。我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自己回去，因為看她的情形，多半一個人走在路上就會昏倒，已經酒精中毒了也說不定。所以，總要先送她回去家裡才能安心。雖然自己對事情總也漠不關心，但從總體上來說，自己還自認不是那種冷漠到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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