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與自己共事幾年的女人,路北方幾乎沒多想,便答應了何小桃,一起在酒店外與她走走的要求。
月光如洗,傾灑在酒店的林蔭道上,映出兩個並肩而行的身影。
何小桃四十六七歲,依舊風姿綽約,或許平時過於勞累,她身材倒是略顯纖瘦。與路北方並肩走在月光下,何小桃這官場規矩還是很講究的。她腳步放緩半步,略微落後於路北方。
何小桃輕輕捋了捋被微風拂亂的秀發,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北方,算算時間,我們相識怕是有十二年了吧?”
路北方嘴角上揚,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情感道:“豈止十二年,整整十四年了啊!你可彆忘了,我剛到綠穀縣臨河鎮那會兒,還隻是個副鎮長,而你,則是在鎮財政所工作。”
“對對對!你一調來的時候,並不是鎮長!我都差點忘了!”說這話的時候,何小桃和路北方的大腦中,又恍然回到當年身在綠穀縣臨河鎮的時光。那時候,路北方真是年齡好小,才二十多歲。而何小桃,完完全全就是標準的小鎮農婦。
如今,路北方已是市委書記,而何小桃也成長為一縣之長。他們的命運因那次相識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彼此間也建立深厚的情誼。
繼續前行幾步,何小桃突然加快了腳步,與路北方並肩而立,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北方……我找你出來,其實是有件事想跟你說。”路北方停下腳步,目光溫和地看向何小桃:“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我們之間還用得著客氣嗎?”
何小桃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成拳,鼓足勇氣道:“我想辭去縣長的職務。”
“想辭去縣長職務?”路北方聞言,猛然一怔,目光中滿是驚訝與不解:“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是不是和楊宇搭班子不順暢?”
“不!不是的。”何小桃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你是知道我的底子的,我隻上過縣財校,中專學曆。能進鎮財政所,還是靠著我舅舅的關係。可是現在……綠穀縣藍天集團的利潤暴跌70,海外高端訂單更是跌了90,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那些依附於這家上市公司的配套企業,也是哀鴻遍野,苦不堪言。這樣的狀況,關係到千家萬戶的生計,也關係到我們綠穀縣的發展。這些天來,我為這件事憂心忡忡,夜不能寐,頭發也是大把大把地掉。我覺得,可能是我的能力和水平有限,已經跟不上新時期的經濟工作了。所以,我想辭去縣長的職務,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路北方聽著何小桃的訴說,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他緩緩前行,同時對身後的何小桃說道:“你現在想辭去縣長之職,確實容易,我簽個字就行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辭去了這職務,我就算派個研究生來,派個博士生來,能搞得好現在的工作嗎?他們也不定能搞得了啊!當前,綠穀縣的經濟,確實遇上重大挑戰!但在這時候,你也不能放棄啊!”
何小桃跟隨著路北方的步伐,微微一頓,側過頭來,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北方,我當然知道這個決定不容易,也絕非兒戲。可是麵對這些問題,我真的感到自己的精力和能力,都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我害怕再繼續下去,不僅無法帶領綠穀縣走向更好的未來,反而可能成為阻礙。”
路北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目光堅定地看著何小桃:“小桃姐,這段時間,我知道你為了藍天集團訂單暴跌的事情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但是,這並非是你我能阻止的。雪崩之時,沒有一朵雪花是無辜的;時代的塵埃,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中米兩國之間的經濟博弈,其實就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我們不可能毫發無損。當前,藍天集團雖然受到了製裁,失去了歐美等市場,但是世界何其廣闊?我們還有中東市場、非洲市場等待我們去開拓。今天我們在調研的時候,張恪不是也說了嗎?他們也想去非洲市場看看,想在那邊組織個展覽什麼的?這其實也是一條出路啊!我們現在被歐美市場製裁,那我們就利用當前研發創新能力、品質保障能力、製造交付能力、售後服務能力以及管理變革能力,去非洲市場,去中東市場,他們這些地方,以前我們覺得訂單小了,還瞧不起,現在,我們撿起來做大做強,也不是不可能!”
“今天,我們麵臨的,不過是全球化進程中的一次小小挫折。中米之間的經濟博弈,雖然激烈,但絕不是終點。你想想,我們十幾年前在臨河鎮的時候,那環境多麼艱苦,要人沒人,要資金沒資金,我們還不是將那貧脊的小鎮,打造成了現在的旅遊核心區。從一窮二白中走來,眼前的這些困難,算得了什麼?何況我們綠穀縣在高鐵產業這一塊,擁有先進的技術、更加完整的產業鏈,他們歐美人能製裁一時,還能永遠製裁下去?我相信,隻要我們齊心協力想辦法,這企業一定能走出困境。而且我相信你,任你的能力和智慧,足以應對任何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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