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忠遠埋頭收拾出工要帶的挎包,人人都能看出他不高興,可他親生的孩子都不願意理他。
何秀英跟他夫妻二十多年,情分磋磨得所剩無幾,看也不看他,轉身和孩子們告彆,隨後就利索地出工去了。
輪到盛忠遠出門,剛剛依依不舍地喊著“娘早點回來”的孩子們個個成了悶葫蘆,沒等到預期中的告彆,盛忠遠臉有點僵,丟臉到想立即奪門而出,可是想起二閨女早上問他的話,加上他自己深有反思,便壓下臉麵回頭看了一眼,嘴唇蠕動,飛快地說道:
“爹上工去了。”
大人出去做事情從來不向孩子交代,起碼在這個村子是一種風氣,孩子們都得逮著人問“我娘去哪兒了或者我爹去哪兒了”,其實回答大多是“去上工去了”,大人不曉得孩子為啥這麼黏人,又為啥明知故問,可在孩子眼裡,房子又不是家,爹娘在的地方才是家。
爹娘一聲不吭地帶走了家,對於孩子來說該多沒安全感,他們需要知道“家”去哪裡了。
但對於盛家大房的孩子們來說,爹已經快消失了,隻有娘在的地方是家,所以他們不好奇爹會去哪裡。
盛遂林以為他聽錯了,抬頭看了一眼,他感情相對遲鈍,上輩子是直到娘死了,他才覺得家裡出了大問題,直到歲歲死了,他覺得那個家成了狼窩,長大後來就再沒回來過。
現在的盛遂林還不清楚家裡出了多少矛盾,對於爹也沒太大排斥,當然也沒有多大喜愛,就像許多父子一樣,稀裡糊塗地維持著並不親密的親人關係。
他聽見爹的告彆,於是禮貌地應了一聲:“爹早點回啊。”
盛忠遠有點開心了,覺得他踏出的一步得到了回應,可是等他期待地看向二閨女和小兒子,發現姐弟倆就像沒聽到一樣做著自己的事情對他漠不關心。
就像他之前一直忽視著孩子們的需求一樣。
歲歲察覺到了爹的視線,黑色的眼睛澄澈透明,自然地和盛忠遠對視,沒有什麼孺慕之情或是厭惡之情,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眼神,最單純不過。
誰會在意一個陌生人的離開呢。
對於小兒子來說,他是一個陌生人。
小家夥好像真的做到了“不要爹了”這件事情,想從歲歲心裡從屬於二房的大伯變成爹,好像需要他很多很多的付出。
盛忠遠心裡愧疚,他以前覺得自己的孩子小氣,總是不愛分享,可是昨天親眼看見侄子指著遂禾和歲歲辱罵,他才知道自己平時讓孩子受了多少委屈。
等爹落寞地去出工以後,盛遂禾摸摸歲歲毛茸茸的腦袋,陪歲歲玩起幼稚的小遊戲。
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娘和歲歲,沒護好妻子,又沒護好孩子,他再怎麼贖罪都是應該的,盛遂禾可以因為不落忍而原諒爹,可她不會在娘和歲歲麵前為爹說一句好話,否則都是對不起前世的娘和弟弟。
……
趁著盛遂林跑出去跟村裡小夥伴去賺工分,盛遂禾把屋子門關上,和歲歲麵對麵坐在炕上,表情嚴肅極了。
她要兌換好吃的給歲歲,但是這件事情有大大的風險,要是歲歲把事情說出去的話,二叔二嬸那對奸明的夫妻肯定會刨根問底,爺奶也會追查她一個小女孩哪來的錢,要是有誰栽贓她偷了家裡的錢,那她就有口說不清了。
所以她都沒敢給遂林,遂林脾氣耿直又遲鈍,嘴巴比腦子轉得快,要是一個不小心說漏嘴了,那她真沒辦法,歲歲還好一些,人小小的,但非常講誠信,最重要的是很好騙。
盛遂禾扶著歲歲的兩邊小肩膀,態度認真得像是要上課的老師,十分正經道:“歲歲,昨天二姐身上發生了一些奇妙的事情。”
歲歲張大了小嘴巴,眼睛溜溜圓,係什木奇妙的事情?
我去,小家夥也有點太配合了吧,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盛遂禾震驚,然後“咳咳”兩聲維持正經的態度,繼續道:“就是呢,二姐突然發現自己是神仙下凡,需要在凡間度過三生三世,之後才能回到天庭。”
歲歲嘴巴越張越圓,眼睛也亮了起來,奶聲奶氣地追問:“那哎姐係菩薩嗎?”
嗯?菩薩?
她倒沒想過要假冒哪個具體的神仙,不過菩薩太高了,她還是假冒個比較低級一點兒的吧,免得冒犯了神明。
“咳咳,二姐我隻是個普通的小仙女,有一點點微薄的法術。”盛遂禾捏著手指湊到歲歲麵前,強調道:“上帝,啊不對,是天帝命令我隱瞞身份,如有泄露,就會被天打五雷轟。”
歲歲也壓低小腦袋,兩手捂著小嘴巴,悄悄地問:“哎姐,那歲歲嘰道了怎木辦?”
小家夥生怕聲音大一點兒機會被天帝聽到,然後用霹靂大閃電把二姐劈成煤炭。
盛遂禾頓了一下,“對了,天帝讓我找一個最信任的人傾訴這個秘密,考驗我有沒有好好曆劫,如果這個人背叛我的話,那二姐我就會天打五雷轟!”
歲歲睜大眼睛,驚恐地保證:“窩絕對不背叛哎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