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正身心俱疲之時,後麵遠遠響起了一陣車軲轆碾地的聲音,熟悉的聲音試探地喊:“秀英?”
何秀英回頭,車上坐的是王翠夫妻倆,王翠她男人趕著牛車,咧著嘴衝何秀英禮貌地笑笑,王翠則一臉驚喜:“真是你啊秀英!”
她從車上下來,招呼娘幾個上車坐,口裡絮絮叨叨:“快快,你們上車坐,真是巧了,我今天可不對勁兒啊,心裡不知道急什麼,一直讓興兵早點走早點走,結果半路上就遇上了你們,是不是你心裡念著我,催著我來接你們呢?”
王翠說話俏皮,逗得何秀英直笑,“我天天都念著你呢。”
她跟王翠是從小到大的好姐妹,她在家裡挨打挨罵,王翠在自個兒家裡也是挨打挨罵,兩個同病相憐的女孩兒湊到一起,小時候相互安慰,互訴心事,長大了便互幫互助,幾十年了感情依然很好。
王翠嫁人後也受過幾年婆婆的磋磨,她一開始也覺得生活難,唯一的好處就是男人還行,會幫著她說話,於是挺挺也就過去了,後來婆婆去了,她的日子就忽然好過多了,夫妻倆隻有一個孩子,家裡壓力小,矛盾少,生活得很和睦,所以這幾年是她幫襯何秀英比較多。
盛遂禾對這個姨也很有印象,上輩子娘死了以後,姥姥跟舅舅都沒來鬨,反而是王翠姨來家裡哭了很久,將盛家咒了個遍,指責他們把人逼死了。
多虧了王姨把事情講出來,十歲的丫頭和八歲的男孩知道了娘不是不負責任地拋棄他們去死,而是真的被逼得受不了,再也活不下去了。
王翠看了一圈兒何秀英帶的三個孩子,每個都摸摸頭誇了一遍,到了歲歲更是稀罕不已,直接搶在自己懷裡親親密密地摟著了,“你看你多會生,一個個都那麼俊,還有歲歲,咋就這麼可愛呢!看這眼睛大的,還有雙眼皮兒呢!”
王翠捧著歲歲的小臉蛋仔細地看,越看就越喜歡,小家夥不哭不鬨,就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望著自己,身子溫熱又軟乎,跟團白嫩嫩的小糍粑似的,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捏上一把。
“姨姨!”歲歲見過王翠,因此一點兒都不怕人,張嘴就奶呼呼地叫人了。
王翠笑出眼角皺紋,樂得合不攏嘴,在歲歲額頭上親了好幾下,然後摟著歲歲看向了何秀英,目光從開懷變為帶著關切的詢問。
上次何秀英領著歲歲回娘家,她猜出秀英日子過得不順當,一直很擔心發小的處境,現在看秀英能領著孩子趕集,精氣神兒比前幾天好了不知道多少,她心裡才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還好吧?”
“好,好著呢。”
何秀英看看身邊的三個孩子,再望向去鎮上的路,眼神柔軟,充滿希望。
她的孩子像是小戰士一樣守衛在她身邊,忽然就讓她看見了光明的未來,她可得堅持下去。
歲歲彎著眼睛笑,從王翠懷裡鑽出個小腦袋,眼神亮晶晶地看向盛遂禾,“哎姐,真的有車車呀!”
二姐一說想要車,姨姨就帶著車來了,二姐是超級厲害的神仙,想要什麼都能變出來!
歲歲又開心又激動,但是不能暴露二姐的身份,因此隻是對盛遂禾露出滿臉的崇拜。
盛遂禾摸了摸歲歲的腦袋叫他轉回去,心裡也奇怪,她以前確實說啥來啥,不過來的都是壞事,這還是頭一回如她所願來了好事呢。
原來重生還有這樣的好處,老天處處都在幫她。
盛遂禾也頓時充滿希望,跟何秀英一樣望著去縣城的路,母女倆成了一個表情,眼神中是滿滿的憧憬與盼望。
小時候那個熱鬨繁華的縣城再次出現在眼前,盛遂禾愣在原地打量,以前她覺得縣城就是世界上最有錢的地方,但現在再看原來也隻是個普通的小鎮,街道擁擠,人群雜亂。
她幼時覺得漂亮的城裡人其實穿得都很樸素,普普通通的棉布衣裳,間或才有幾個穿裙子的洋氣女士,孩子們沒有西裝皮鞋,沒有公主裙蝴蝶結,也是灰藍色的褂子褲子,隻比他們農村孩子身上少些補丁罷了。
何秀英跟王翠夫妻倆告彆,王翠拉著她不讓走,“等回去再坐牛車,我在這邊兒等著你,你彆自己逞能,你不嫌累,那孩子也受不了,歲歲才多大一點兒……”
何秀英本來不願意麻煩她,最後還是被勸服了,連連答應下來才能走人。
她手裡沒什麼錢也沒什麼票,隻能領著孩子們先去郵局取信,歲歲第一回到縣城來,簡直目不暇接,聽到各種聲響都要扭頭去看,也引得路人的目光緊緊黏在小家夥精致的臉上,跟要偷孩子是似的。
要不是何秀英抱著他,真怕小家夥一個不留神就走丟了。
何秀英一手抱著歲歲,一手拉著盛遂禾,盛遂禾又拉著盛遂林,一家子在人群裡擠來擠去,終於穿過趕集的人到達了郵局前。
郵局是一棟兩層小樓,門楣上掛著綠牌子,寫著“郵電局”三個大字,進了門就是營業大廳,何秀英輕車熟路地找到工作人員,拿著戶口本去領盛遂行寄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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