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讓人不忍直視……”蛋哥閉著眼臉又開始變色,他脫下青褂,露出裡麵的龍紋收腰服飾。
“披上吧。夜晚寒冷,容易落病。”
江菱用青褂裹緊自己,像一隻小企鵝一搖一擺走在岸邊,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她看了看湖麵,確實沒有任何南宮雲和秀蟬留下來的痕跡,莫非沉入湖底了?
她又看向蛋哥。
此時他一身白衣,風隻能吹起他的衣擺,他腳下卻隻有細微的,踩踏時留下的波紋。
他提著劍走在湖麵上,月光在他臉上灑下盈盈落輝,那一刻江菱忽然有些明白廣陵逍遙仙這個稱號怎麼來的了。
蛋哥轉過頭,看了一眼江菱,看她和企鵝一樣,終於還是笑了。
“知道為什麼來這裡嗎?”
江菱想不通。
蛋哥轉過頭:“你記不記得,秀蟬那廝當時說她一個人拿不到歲寒莖?”
“因為,能打開那個洞窟的人,寥寥無幾,吾就是其中之一。她應該早就發現了,所以才和你搭話。”
經過蛋哥這麼一提醒,江菱一拍腦袋:“對啊!說起來,這精血還在她燈籠裡呢!那她到底死了沒啊!要是她死了,精血能回到你身體裡嗎?”
蛋哥聽到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淡然一笑:“沾染我的因果,付不起沉重的代價,都不用我出手,就如同春天的雪一樣消融了。”
“我本來不願意提醒你,可我不能無端害人。這些草藥常年生長在陰暗環境,已經被屍氣侵染,隻有抱月潭的潭水才能消解,想必秀蟬他們會出現在這裡也是因為這個。”
“可是,人心總是被貪欲蠱惑,忘了自己究竟幾斤幾兩,爭奪屠殺,上一番因果未消就又添新債,自然而然活不長了。我也……”
月色寂寥,逍遙仙抬頭,一時間靜默如鬆;風又徐徐吹過,他的身影居然顯得很孤獨。
許久,他自嘲一笑:“長生原本就是不老不死的詛咒,我那時卻如同芸芸眾生一樣看不透,徒留在這世間,孑然一身,分外悲涼。”
他又看向江菱:“如今你也是……要踏上這條不歸路嗎?”
什麼不歸路?江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著逍遙仙。
逍遙仙慘淡一笑,緩步走過來:“幽邃草,黃泉花,還有歲寒莖。這三樣煉製丹藥,就是長生丹。你不是為此而來嗎?”
江菱懵逼,開口解釋:“不是啊,我不需要歲寒莖,但是說不定是啥珍稀材料呢?黃泉花不是你說要下酒的嗎?至於幽邃草,是因為製作武器臨江仙才來的。”
這下,輪到逍遙仙愣住了。半晌,他眯起眼睛,想要在江菱身上找到撒謊的痕跡,但是很遺憾,江菱句句屬實。
逍遙仙自嘲地笑了起來:“……居然是如此,倒是吾小看你了。如果吾那時有你這樣的明悟,也不至於……”
他說著說著,又不說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在這世間徘徊,人不人,鬼不鬼……”
“當年,饑荒肆虐,吾就是在這兒,殺掉了數百人,踏著屍體取得了傳說中的草藥,煉製了長生丹。”
“……然而,你那會兒笑話我連姑娘的手都沒牽過,我其實很心痛。畢竟,一個23歲就得了永生的人,難免恃才傲物,舉止輕狂,看不上那些凡人。”
“可是,時間一晃而過,大浪淘沙,銷金成泥,在長生的新鮮感過後,父母老去,朋友離世,經常去的酒館已經物是人非,等到我想要珍惜的時候,已然來不及。”
“天下識我之人皆稱我一聲仙尊,可是卻無人與我親近。我浪費了和親人朋友相處的時光,世界上無人知我真名叫徐狗蛋,隻知道有逍遙仙。”
“我不後悔踏上仙途,隻是這一段遺憾終究成為了我揮之不去的心魔,如今眼看著修仙道途即將圓滿,卻始終不得寸進。”
“此番閉關,不成功便成仁,吾若是失了道,輕則折損修為,重則灰飛煙滅,吾仍有不甘,想放手一搏。”
“飛蛾撲火,大概就是我了吧。”逍遙仙仰天長歎,然而臉上表情卻有些許釋然和凝重。
江菱聽到這兒,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叫他蛋哥他也答應了——他是在懷念自己,懷念那個還是徐狗蛋時的自己。
“可是,蛋哥,就算你不修仙,超不過百年便入土依然是凡人的宿命。他們的離世並不是你的錯,隻是日月更替的自然規律。”
“你願意當一個碌碌無為的人,蠅營狗苟百年,就消亡嗎?我並不認為你是那樣的人。”
“至於你沒有珍惜的歲月,是會有點遺憾,可是你的成功同樣帶給了父母驕傲,帶給了朋友動力,因為他們是仙人的父母和朋友,這本來就是無法言說的快樂。”
“人仙本就殊途,如果你得道卻依然按照凡人的道路和規矩生活,我並不認為那是正確的,妄圖乾涉還有可能給家人帶來災難。”
“靜靜陪著他們走完餘生,又何嘗不是你度過的紅塵劫?修仙本就是逆天而為,大道之行百不存一,你度過了才會繼續向前,度不過就會停滯不前,因為這是區分凡人和仙人的方式。”
“不用感覺遺憾,生前不管死後之事,活著的時候好好活著,通過記憶積累閱曆,這才是修道。”
江菱講著講著,逍遙仙卻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明悟,隨後念頭一瞬間通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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