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江菱)一覺醒來,身邊空空如也,梵愚已經不知去向。
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看著外邊依舊黑得無邊無際的夜色,他有點煩躁。
自己難道睡了一個對時?
“梟逸!”鬼道閉著眼睛大喊。
然而,回應他的卻不是梟逸,或者說,根本就沒人回應。
耳邊掠過一陣熱氣,很腥,很臭,讓鬼道驟然睜開了眼睛。
自己哪裡是在宅院裡?
無邊無際的黑色河水,上麵漂浮著星星點點的花燈;
那麼一張巨大的床。
它就漂在水麵上任意遊蕩,紅色的帳幕時不時被風掀起,吹過來一陣又一陣潮濕的風。
這是哪?
鬼道站了起來,床晃了又晃,才發現這條河無邊無際,除了水什麼都沒有。
他在床上走了一步,腳下就被什麼東西絆住了腳——
低頭一看,一具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骷髏正躺在旁邊。
?!
鬼道猝然跌坐在床上,再一動不敢動,畢竟旁邊的骷髏誰也說不準是什麼。
床還在漂,向著那扇巨大的,隻有邊框發著光,可望而不可即的門。
給鬼道的感覺就是,自己正在玩漂流。
不知道位置,沒有方向,隻有那一扇門。
眾人皆說未知的恐懼才是真正消磨人心境的東西。
江菱真怕水裡突然竄出來什麼東西,好在沒有,隻是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水麵。
“擺啊搖,搖過忘川河,就是心境之礁。
走啊跑,路過孟婆橋,再睹故人笑貌。
苦啊累,脫離塵世間,情仇皆可忘拋。
走吧走吧,切勿自尋煩惱,因果自等來世再繞。”
有人低低地唱著歌。
前方突然出現很多杵在水裡橫七豎八的木棍,上麵掛著發亮的卷軸,毛筆字筆法灑脫蒼勁,大大小小一串串燈籠發出紙張的摩擦聲。
床卻好像有誰在推著,突然急急地轉了個圈兒,向著左前方漂去。
…………
不知道漂了多久,一個巨大的斷崖式瀑布,赫然映入眼簾。
說實話,江菱小時候最怕的就是激流勇進,那種極致的失重感幾乎讓她心臟停跳。
如今,在床上,四麵什麼防備措施都沒有,床卻不受控製地向著既定方向前進,眼看就要衝下瀑布。
水大風也大,掩蓋了鬼道的臟話,他突然發現,自己飛不了啦。
床飛了出去。
巨大的失重感讓鬼道甚至忘記了叫喊,甚至連掙紮的動作都沒來得及擺出來。
人和床先後落入水中,激起萬丈高的水花。
鬼道掙紮了兩下,狼狽的抓住床邊,準備爬上來。
一抬頭,卻和一個家夥四目相對了。
躺在自己身邊的骷髏頭,他活過來了,正趴在床邊俯視著自己。
他眼睛上的針線滑了出來,眼眶中的紅光乍現,兩人對視著,覺得彼此就如同水中倒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