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敬記紙莊經營的是,黃紙、紙錢還有宣紙,聽說還供應大內草紙。
隻要是紙,他薑家都要參一股的。
雖比不得亢家實力雄厚,卻也是占據了京城紙業的半壁江山,行會裡的頭把交椅。
薑讚堂用手蓋住了,亢同德放在膝蓋上的賬本冊。
亢同德沒了,可以分散精力的東西。
他隻好無奈地抬頭看著,快趴在自己頭上,那張焦急萬分的薑姓俊臉後生。
“幼仁兄,你真是沉得住氣啊。
看你這用功的樣子,不去考個秀才,真真是可惜了。
你沒看見這四九城裡,所有的晉商同行都在這裡嗎?
這東廠這是要乾什麼?
召集咱們這些商人乾什麼?
皇店乾的生意,曆來咱們都是躲開的,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這種皇上禦用的廠衛,不是監視百官的嗎?
什麼時候咱們這樣的商賈賤民,也能輪到被東廠番子,從家裡請出來?”
薑讚堂連珠炮的發問,吵得亢同德仿佛身邊有無數個小夥計,在給他報賬目。
亢同德沒好氣地回答道。
“你問的問題,我一個不知道。
我跟你一樣,也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那你怎麼一點也不急?”
“急也沒用,既來之則安之吧。”
薑讚堂憋得直哼哼,也不以為意。
他本來就從來沒有說過,這位好友亢同德。
他接著說道。
“你是沒看見我薑讚堂,被人從怡紅樓裡,連被子一起抬出來的囧況。
咳咳咳,關於我為什麼一大早在怡紅樓?
幼仁兄,這個不重要。
咱們這些事不算事,有比咱還惱火的人呢。
你看看那太穀的曹家、襄汾的劉家、晉中的渠家,還有蒲州的張家、王家。
這些掌櫃的一個個怒火萬丈,急火攻心,亂嚷亂叫的。
很明顯,嘿嘿嘿,他們家平日裡精心,上供的那些官員。
這個時候沒有一個管用的······”
亢同德有點無語地看著,自己這個因為生意結識的好友。
發現他薑讚堂這個少東家,真不適合在薑家當家做主啊。
瞧瞧他這話說得,不光得罪了周圍的商人,還把自己這姓亢的,也給得罪了。
在場的哪個商人背後沒有官員當靠山,哪個又不靜心上供。
讀書人中舉了,就有農民投獻田地以求庇護。
商人亦是如此,擇一兩個官員,給暗股分紅,也是求得可以安心做生意。
合著你薑家上供的官員,把你薑大少爺,從這東廠的魔窟裡給撈了出來?
薑讚堂,看著好友如同關愛智障的眼神。
很快就自我領悟出,自己剛才說的話裡麵的語病,這顯得自己多麼清澈愚蠢。
薑讚堂臉一紅,趕忙拿著折扇,遮擋了自己的表情。
不過他的嘴上,還是說個不停。
“就說這蒲州的老大人韓曠。
聽說馬上就要出山,進內閣當次輔,給咱們晉商撐腰了。
這鬼消息,都在這四九城裡傳瘋了,邪乎得傳了兩個月,還沒下文。
那韓老大人到現在,還在蒲州沒挪窩呢。
你是沒看見這些日子。
蒲州張王兩家的嘴臉,好像那韓曠跟他們一個姓似的。
仿佛韓曠當了次輔,他們兩家就可以在京城橫著走了。
哼,想得美。”
京城六必居,鼎鼎大名的醬菜園子,是臨汾趙家的產業。
這趙掌櫃就是六必居的,聽著薑讚堂口無遮攔,越說越離譜。
他是個謹小慎微的主,趕緊打手勢,讓薑讚堂噤聲。
“薑家少主,趕緊彆說話了。
此處人多嘴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