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徐光啟官複原職,重新就任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協理詹事府事宜。
再往上就是禮部尚書,登堂入閣了。
四十一歲才考中進士的徐光啟,能在六十多歲混到現在的地位,完全靠的是實打實的真本事。
他在被貶回家之前,一直在替朝廷選兵練兵,購買鑄造紅衣大炮。
也悄悄在打造一支葡萄牙人,為主的外籍雇傭軍團。
如今徐光啟蒙崇禎一紙詔令,官複原職,他的心情是激動的。
隻是到京以後,多日不見聖上召見。
徐光啟隻能在翰林院和詹事府這樣的清水衙門,來回坐堂喝茶。
還要聽那些腐儒談經論道。
這些腐儒談經論道,閒的沒事乾聊也就罷了。
他們還看躲在一邊的徐光啟,很不順眼。
時不時還要拿徐光啟的信仰,徐光啟的教名保羅,這些和明朝官員不同的地方。
用來開玩笑。
這些事情,徐光啟自信教以後,見得多了,已經學會了自動屏蔽。
曲高和寡,知音難覓。
一幫子腐儒,讀四書五經讀傻了,早已經不通實務。
一旦到了地方任職,必然百無一用,被胥吏所欺,成了擺設的木偶。
他徐光啟暗笑這些翰林院,詹事府的官員大都是這樣的情況。
皓首窮經,儘讀無用書,中了科舉為官之後,還是隻知空談,與國無益。
儘是一些蠹蟲罷了。
那些官員則是看不慣徐光啟全家入教,不敬法祖,違背儒家經意的離經叛道。
所以徐光啟一般都是去翰林院,點卯喝茶看看邸報,見了同僚隻是點點頭,不再深交。
類似於舊時空體製內,快要退休,誰也不鳥,領導更不鳥的老科員派頭。
基本上就是一個隱形的存在。
今天,天氣很好,放晴了,萬裡無雲。京城中難得,沒有大風的天氣。
冬季裡,京城的人們不用一張嘴,就喝二兩土。
徐光啟坐著轎子上翰林院。
掀開轎簾,徐光啟抬頭看看天空,碧空如洗,讓他想起了江南的如詩如畫。
徐光啟心中不禁感歎,為官者,如水之浮萍,真是半點不由己身。
徐光啟照例上午先去的翰林院,下午要是沒有什麼頭疼腦熱的,就逛一趟詹事府,這詹事府目前,還沒有東宮太子要輔佐呢,算是一個比翰林院,還要冷清清貴的衙門。
這就是徐光啟在京城為官的一天,輕鬆自在懶洋洋,就是不乾正事。
到了翰林院,徐光啟如往常一樣,和同僚們拱手打個招呼。
就來到自己熟悉的位置上,準備找一本古籍孤本研究,或者在看看邸報上有什麼新消息。
就在徐光啟美滋滋享用早飯後,第一杯濃茶,看著邸報,聽著同僚吹牛打屁,研究金石古玩字畫的時候。
噔噔噔,急衝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個司禮監的小太監,跨過翰林院的門檻,闖了進來。
這翰林院離內閣和乾清宮都不遠,都在皇城一個大院裡麵,出了紫禁城,隔壁東長安街鴻臚寺。
小太監氣喘籲籲站定,正想拿出派頭宣聖上口諭。
突然頭皮發麻,想起來這是什麼地方。
小太監看著屋子裡一幫子清貴文官,研究史書經義的大儒們。
他們一個個都看向自己。
這裡麵就有許多人,都去過內書堂輪班當過教諭,教導過自己這個小小的司禮監隨堂太監。
在中國,好學生壞學生沒有不怕老師的,尊師重道刻進了中國人的骨子裡。
這麼多教諭,齊刷刷看向小太監。
小太監還沒有說話呢,腿肚子就開始轉筋了。
此刻翰林院掌院學士文震孟,正好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