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春末夏初,不冷不熱,是一年當中少有的舒服季節。
空氣中彌漫著花香,卻還未有蚊蟲。
李嘉政務順手,前途一片光明,所有使他心煩之事統統消失不見。
心中無事一身輕。
他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的步子離曲調聲越來越近。
跟著調調轉入花園,走上小徑,路過矮樹叢。
前方豁然開朗,是園中花亭。
周圍的紫藤開得滿滿當當,從柱上爬到花亭頂端,把個花亭合圍起來。
那花亭如立在一片紫色雲霧之中。
春末的風拂過花架,垂落的如串串風鈴般的花朵搖搖擺擺。
花落成雨,紫色花浪蕩漾著、起伏著,周圍還種了許多薔薇、鐵絲蓮,就如一座花兒搭成的舞台。
暗香浮動,空氣清甜,仿佛整個春天都在這個地方炸開了似的。
那種暗暗的,哪怕無人欣賞也自絢爛開放的姿態讓李嘉駐足驚歎。
一聲琵琶衝破香陣,忽有一白衣美人兒像仙子降臨出現在花亭之上,隨著曲調舞動起來。
琵琶聲愈加激越,她便舞得急促而從容。
白色衣裙在月光下飄飄,像隻振翅欲飛的仙鶴。
她舞得旁若無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琵琶聲停,女子也停下動作迎風而立,像朵開放的山茶。
蕭聲起,曲調轉悲。
女子的舞步仍然輕盈,舞姿卻有種激人落淚的寂寞。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
秦樓月,年年柳色,霸淩傷彆。
樂遊原上清秋節,鹹陽古道音塵絕。
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她悲啼般的吟誦與舞姿融為一體。
蕭聲餘音悠悠,更添淒涼。
風吹動女子披帛,像鼓起的風帆,又像展開的雙翼。
李嘉如墮入一個楚境,他很怕這女子忽然消失。
“姑娘!”他突兀的叫聲,驚嚇到了女子。
她猛一回頭,卻見密密的花叢中藏著一人影,不及看清來者何人,女子尖叫一聲,像來時一樣,一下就消失了。
李嘉跑上花亭,才看到亭後有一隱密小道。
因花草茂密,一下台階便擋住人影。
那姑娘從這條小道上跑了。
李嘉心癢難耐,沿小道一路跟著。
音樂已經停下,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從愫惜那裡傳出的。
這女子麵生,隻會是教愫惜彈琴的師父了。
他走到愫惜小院落前,院門緊閉,裡頭並沒半點燭光。
李嘉不甘心,叩叩門,等了許久,丫頭才開了門,迷糊著說,“王爺今天怎麼來了?”
“你主子呢?”
“愫惜姐姐早就睡了。”
“胡說,方才還有音樂聲!”
“奴婢們是按時按點睡的,主子何時休息,她不叫問,咱們不敢亂問。”
“方才可有人出去?”
“並沒有。”
“又胡說。”
“大門鎖起來,要出也許是從邊門出的吧。”丫頭看起來一臉老實,不像說謊。
她把大門打開,院內的確一片漆黑。
李嘉想著沒來由闖進去,實在不成體統,萬一真見到方才的女子,如何解釋自己這莽撞的行為呢?豈不唐突佳人?
他此時已被勾起欲火,隻能暫時忍下,悻悻而去。
回到主屋,綺眉屋內多添了蠟燭,她在拔拉盤算珠子,聽到腳步頭也不抬,“今天我睡得晚,爺要不想陪,可以隨意。”
李嘉正好不想歇在她房裡,很乾脆地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