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戲班子演出的人起來了,過來幫忙的人也都來了,正好吃飯。
程行轉過頭,去鎮子上買了些早餐。
早餐店裡的人倒是起得早,那些賣包子油條的,早就已經起來了。
回來後,程行將摩托車停下,他將早餐放在外麵的摩托車上,然後走進了靈堂,靈堂是一個非常莊嚴肅穆的地方,在裡麵是不能吃東西的。
程行走進靈堂裡後,發現薑鹿溪還跪在那裡。
她的眼睛更重了,小臉也更加蒼白和憔悴。
看著她那烏黑的眼袋,程行便不知道她這一晚並沒有怎麼睡覺。
“晚上沒有睡覺?”程行走過來皺著眉頭問道。
看到出現在麵前的程行。
薑鹿溪還以為出現幻覺了,她擦了擦眼睛,發現站在她麵前的正是程行。
“你怎麼來了?”薑鹿溪呆呆地問道。
“說了這幾天都要過來幫忙啊!”程行道。
“不用啊,你趕快回去上學去啊,現在回去還不晚,再晚一會兒回去就要遲到了。”薑鹿溪看著他說道。
“我走了你怎麼辦?”程行問道。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薑鹿溪道。
“可以什麼?伱看你眼睛腫的,臉色憔悴的,你等下還有不少事情要忙呢,你已經那麼久都沒睡覺了,你等下哪裡有精神去做事情?你現在恐怕站都站不起來了。”程行看到她現在這樣子,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她要是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兩天,非得病倒躺醫院裡去不可。
“能站起來的。”薑鹿溪想要試著去站起來,但是跪了那麼久,又沒吃多少東西,又哪能站的起來,這還是程行這段時間每天堅持讓她吃三頓飯,每頓飯吃的都是有營養的,要她身體變好了不少,不然按以前那身體,跪那麼久又沒吃多少東西,早該暈倒了,但即便是現在,薑鹿溪起來時,大腦還是一陣暈眩。
身體素質差的人,蹲地上蹲久了就會頭暈。
更何況薑鹿溪在地上跪了那麼久了。
程行伸出手把她拉起來穩住身形,然後道:“逞什麼強?真想在這個時候暈倒住進醫院裡?真到那時候,奶奶出殯那天你去都去不了。”
薑鹿溪抿了抿嘴有些乾裂的嘴唇,沒有吱聲。
她剛剛覺得沒什麼,自己身體很好。
但剛剛從地上起來的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感覺腦袋在暈眩。
那一瞬間,她都感覺自己真的要暈倒在地上了。
“靈堂裡燒的紙不能斷的,所以我不能睡覺。”薑鹿溪道。
自己很困她又怎麼感覺不到。
但是他們這裡的規矩,靈堂守靈三天燒的紙,是一點都不能斷的。
否則,是會認為對逝者不敬的。
而且一旦斷了,逝者也有可能就拿不到錢了。
所以薑鹿溪哪裡敢睡,便一直跪在那裡盯著。
等紙快燒完時,便去續上一些。
還好村裡的人前來吊唁的不少,每個人都帶了不少紙。
整個靈堂基本上都擺滿了紙,所以紙是能燒個三天的。
不過薑鹿溪也不會欠他們的。
他們前來送紙的,出殯那天,都可以過來吃一頓酒席。
“我買的有早餐,你先吃個早餐,等吃過了之後回床上休息一會兒,等到了八點的時候,我去叫你,不然你要是不休息一下的話,太過疲憊隨時都有可能會暈倒,剛剛你應該感覺到了,你連站都站不穩了。”程行道。
“不行的。”薑鹿溪搖了搖頭,道:“我要是去休息了,就沒人守靈,也沒人幫著燒紙了,奶奶的紙是不能斷的,否則她會沒錢花的。”
“我在靈堂裡幫你守著,幫你看著,絕對不會讓奶奶的錢給斷了的。”程行道。
程行牽著她的手,把她給拉出了靈堂。
“先吃點東西吧,等吃完了你去回去休息一會兒。”程行道。
薑鹿溪看著程行一直牽著她的手愣了愣,她蒼白憔悴的小臉上出現了一抹緋紅,她道:“手,手鬆開。”
程行鬆開了她的小手。
“剛剛看你快摔倒了,想幫你穩住身形,就牽了你的手,不是為了故意占你便宜。”程行說道。
雖然穿著一身白色孝衣的薑鹿溪很好看。
但在這個節骨眼上,程行怎麼可能不懂分寸的在這個時候去占她便宜。
“你又不是沒占過。”薑鹿溪靜靜地看著他道。
程行:“那都是以前。”
薑鹿溪道:“你吃了嗎?”
“沒有。”程行搖了搖頭。
他騎著摩托車一路往這趕,哪裡有吃什麼東西。
“你買的東西有些多,我吃不完,你吃一半。”薑鹿溪道。
“你吃吧,我不餓。”程行搖了搖頭。
他隻給薑鹿溪買了早餐,知道她飯量小,所以程行並沒有多買。
這些早餐,隻夠一個人吃的,兩個人顯然是不夠的。
“你不吃,我就不吃了。”薑鹿溪看著他道。
“行,那我們一人一半。”程行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她道:“有時候說假話騙人還真有用,早知道就像你以前那樣,明明沒吃,卻說吃了。”
“說謊話是騙不了人的。”薑鹿溪道。
程行想了想,覺得薑鹿溪這句話說的倒真對。
說謊話是騙不了人的。
以前她每次早上來都說自己吃了。
但自己又有哪次是信了的?
程行將食物分了一半,隻是食物好分,一人一半就行,哪怕是隻買了一個雞蛋,也能掰開一人一半,但是飲料怎麼辦?他隻買了一瓶牛奶。
兩人將分的食物分吃完了之後,到了牛奶,程行犯難了。
“我不渴,這牛奶你全喝了吧。”程行將手中的牛奶遞給了她。
薑鹿溪搖了搖頭。
她道:“說好了,一人一半的。”
“那這樣,我喝一口,剩下的全都給你。”程行道。
薑鹿溪又搖了搖頭。
“那你喝幾口,剩下的全都給我。”程行道。
“隻有這一個了,要不然你就全喝了去。”程行道。
薑鹿溪拿過牛奶喝了一口,然後將牛奶遞給了程行。
“太少了,再喝兩口。”程行道。
她嘴唇非常乾,這一夜應該也沒怎麼喝東西。
薑鹿溪又拿過來喝了一口,然後道:“不喝了。”
程行拿過來,把剩下的都給喝了。
看著程行將剩下的牛奶都給喝完後,她臉上又出現了一抹紅暈。
薑鹿溪轉身走向了靈堂。
程行走過去皺著眉頭問道:“不是說了讓你回去休息一下嗎?你疲憊成這樣不睡覺,等下真想暈倒在地上?”
“你幫我給奶奶添下紙,我靠著奶奶休息一會兒,我不想離開奶奶,奶奶現在肯定很需要我。”薑鹿溪走到靈堂內,靠著她奶奶的棺材抱起了腿,她道:“八點太晚了,等七點的時候你喊我一下,我隻要歇息一會兒就夠了。”
“還有,記得彆把燒給奶奶的紙斷了。”薑鹿溪道。
程行點了點頭,道:“放心吧,安心睡吧,我不會讓奶奶的紙斷了的。”
程行說著,將旁邊的一些紙卷了卷,放進了火盆裡。
薑鹿溪抱著腿,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在黑夜裡,被火光映的通紅的程行。
她收回目光,抱緊了雙腿。
奶奶,你說人要是沒有七情六欲該多好?
那樣的話,就沒有那麼多痛苦和悲傷了。
也就沒有那些所謂的感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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