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莞爾
“什麼禾苗，一根要一塊錢？”程行有些無語地問道。
這小啞巴也太實誠了。
昨天去地裡給薑鹿溪父母祭拜的時候，因為下過一場雨，路的中間很是泥濘，有不少人都是從旁邊彆人麥田裡踩踏過去的。
那踩踏的麥苗不知道有多少顆，也沒見他們去給彆人賠償啊！
村裡的規矩程行也懂，地裡的禾苗被踐踏一些是沒事的，除非是那種故意一整片一整片的踐踏，那種才需要給人家賠償。
這隻是小小一棵的禾苗，哪裡會有人會要她賠償。
而且這一棵禾苗，也值不了一塊錢。
“都壓到了，就肯定不隻是一棵，這一棵隻是恰巧沾到泥土上了，不過應該也不會很多，當時摔倒的時候，我是儘量沒有往麥田那裡倒的，一塊錢應該是夠了的。”薑鹿溪說道。
但雖然這樣，她還是有些心疼的。
對於她而言，一塊錢也是很多的。
也是能買好幾個饅頭和兩三個包子的。
“真實誠。”程行道。
“不是實誠，壓壞了彆人的禾苗，就得賠的啊！”薑鹿溪認真地說道。
“要照你這麼說，我小時候頑皮跟其他孩子在田地裡打鬨時弄壞過彆人不少的禾苗，也得需要一一去賠償他們了。”程行道。
“我隻是覺得我該這麼做，彆人我又管不著。”薑鹿溪道。
“那以後我們要是在一起了呢？”程行問道。
“不可能，我不談戀愛的。”薑鹿溪搖了搖頭。
“知道了，走吧。”程行道。
雖然這小啞巴確實有些實誠的過分了。
但也難得，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實誠的人。
在以前，實誠可不是一個貶義詞。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實誠就變成了貶義詞。
說一個人太實誠，就跟罵他是傻瓜差不多了。
程行打著傘，兩人向著高三的教學樓走去。
“昨天晚上下雨……”薑鹿溪忽然說道。
“放心吧，沒有淋到，我看天上的狀況很想打雷下雨的樣子，路上就騎得快了一些，等到家的時候，才下雨打起雷來。”程行說道。
“那就好。”薑鹿溪道。
“好什麼？”程行扭頭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薑鹿溪抿了抿嘴。
到了教學樓，程行收下了傘，兩人走到了三班的教室。
因為程行到了學校沒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在車棚耽擱了一會兒，現在三班教室門口已經來了一些人，而一群人在看到程行跟薑鹿溪並肩而來時，都有些驚訝。
這裡麵還有陳青她們。
陳青與王顏她們，也都已經來到了教室門口。
“他們怎麼一起上來了？”王顏驚訝地問道。
“也許是路上碰到了吧。”李丹說道。
陳青則是抬起頭，把目光望向了程行手中拿著的那把傘上。
跟普通折疊起來的小傘不同。
那是一把能遮住兩個人的大傘。
程行合起來的那把大傘上，還在往下滴答著水。
而並未拿傘的薑鹿溪，在外麵下著雨的情況下，從車棚走到教學樓，身上並沒有淋到一滴雨水，以前下雨的時候，她們坐的並不算遠，薑鹿溪不肯借彆人的傘用，也不會接受彆人的好意跟彆人同打一把傘，那時候她身上都會淋到不少雨水。
而當程行拿出鑰匙前來開鎖時，更是引起了許多人的不解。
鑰匙不是在薑鹿溪身上嗎？
怎麼在程行身上了？
今天因為在車棚等薑鹿溪的緣故，程行來教室就來的晚了一些，平時他來教室的時候，教室基本上沒什麼人來，因此他們都不知道鑰匙早被程行拿走了。
程行開了鎖，打開了教室的門。
眾人向著教室走去。
站在薑鹿溪旁邊的趙靜問道：“鹿溪，教室的鑰匙不是你保管的嗎？怎麼在程行的身上？”
薑鹿溪沒吱聲。
這件事情她也無法去跟彆人去解釋。
總不能說是程行從她身上搶的吧？
雖然確實是被他搶走的。
早上的早自習是英語。
程行將薑鹿溪的物理課本拿了出來，然後背起了薑鹿溪在課本上寫的物理公式。
上午第二節課的時候，鄭華走進了教室，他給大家公布了本學期第一次月考的成績，當程行數學110，英語121，化學67的成績公布出來後，引起了全班的一陣轟動。
程行這數學跟英語的成績要是放在去年年末的期末考試上算不上什麼，因為那次期末考試很簡單，雖然當時程行的期末考試進步很大，依舊引起了一番轟動，但總歸是和這次月考不好比的，這次月考試卷的難度可是呈幾何倍的增長，算是他們進入複習階段後，考過的最難的一次月考。
程行這次的數學110，和英語121，含金量可是很高的。
這個分數，應該跟班裡許多中等成績的學生持平了。
而令人驚訝的是，上次期末考試化學還是零分的程行，這次化學竟然也達到了及格線，考到了67分。
至於語文，雖然這次語文試卷在學校裡的很多學生看來很難，是曆史之最，哪怕是一些文科生也對這次的語文考試叫苦不迭。
但程行的這次語文成績，卻是不降反升，來到了恐怖的148分。
倒是他的作文，這次爭議很大，經由各科閱卷老師審批之後，有一部分老師認為，在跟程行前麵的幾篇作文互相對比之下，這篇作文給不了滿分，因為跟程行之前的幾篇作文相比，這篇作文要失色一些，應該減去零點五分，但如果跟其他學生相比，他這篇作文又可以給滿分，最終他們討論的結果是扣了零點五分。
但這次程行的語文試卷，在閱讀理解和文言文上，失的分卻少了起來。
兩篇閱讀理解和兩篇文言文，總共隻扣了一點五分。
如果說曾經隻覺得程行隻是語文成績好，而隻靠著語文，是無法考上一個很好大學的人，在這次月考成績出來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了，哪怕程行無法像薑鹿溪一樣考上清北那樣的大學，但是以現在的分數，他隻要在最後兩個月的時間裡，將生物跟物理的成績提上來，那麼985，211這樣的院校，是絕對可以上的。
而這次月考，還有一件令眾人很驚訝的事情。
那就是薑鹿溪的語文成績再次突破了之前的146，來到了147。
這個成績，距離程行，也就隻差一分。
甚至，如果程行的成績跟上次一樣，隻是146的話。
薑鹿溪這次月考，已經超過了程行。
而讓薑鹿溪最終獲得如此高分，在這次語文試卷如此之難的情況下，反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超越了以往自己最好的語文成績，是源自她這次的語文作文。
在這一次命題為遺憾的作文裡，薑鹿溪的語文作文，隻扣了一分。
“今天，我們先不讀程行的作文，我們先來讀一讀這次作文裡隻扣了一分的作文，這篇作文，當時閱卷組許多人在給分的時候，甚至有許多閱卷老師想要給予滿分。”鄭華將薑鹿溪的那篇作文拿了起來，然後一點點的朗讀了起來。
這篇作文情真意切，寫的是薑鹿溪自己親身經曆的所有遺憾，說的是遺憾，其實跟苦難差不多，當鄭華將最後一段讀完，將整篇作文給讀完之後，聞者無不感傷。
如果不知道薑鹿溪身世的還好。
而對於知道薑鹿溪身世，知道整篇作文講的都是她自己親身經曆的程行，在聽完鄭華讀的這篇作文後沉默了許久。
這篇作文的最後一段是，人生的遺憾是什麼？
大概是年幼時坐在媽媽懷裡，說以後要賺很多很多錢，要在過年時放很多很多鞭炮和煙花，但在幾年之後，隨著燃燒的火焰和鞭炮，我給了媽媽好多好多錢。
我給了媽媽好多好多錢。
在昨天的清明節裡。
薑鹿溪做到了她在作文裡所寫的那些。
她給了媽媽好多多錢。
也給媽媽放了很多很多鞭炮和煙花。
程行很難想象，她在寫這些的時候，心裡得有多難受。
從幼年時坐在媽媽懷裡，許願長大後要賺很多很多錢，要給媽媽看很多鞭炮和煙花，到隻是幾年過後，父母便走了，隻能在墓地裡去實現這些。
程行無法想象，這些帶著傷痕和痛苦的文字，她是怎麼寫出來的。
但這一段，寫的確實非常好。
沒有提遺憾，但句句都是遺憾。
人生最遺憾的事情，無非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而跟其他的子欲養而親不待相比。
她的父母，卻連長大都沒有等她。
“寫的很好，但以後，不要再寫這些了。”這些文字，句句瀝血，程行看不得薑鹿溪寫這些，因為未經曆者聽起文字都痛，更何況是薑鹿溪這個本身的書寫者呢？
因此，程行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小字，給她遞了過去。
薑鹿溪看了看紙上的那行小字，在上麵回了一句。
“都是許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了，沒事的，不用擔心。”
而且，薑鹿溪看了程行一眼。
要是沒有程行，昨天清明，她連作文上寫的那些都做不到。
給父親的酒，母親的煙花，還有昨天那很多很多的紙錢和鞭炮。
都是程行帶過來給她，她才能如願完成了這個多年來的心願的。
不然，她恐怕得等到大學畢業以後，才有那麼多錢去做這些了。
否則，奶奶是不會給她那麼多錢，讓她來用來去祭奠父母的。
在奶奶看來，活著的她，才是最重要的。
攢下來的每一筆錢，都得留給她上大學的時候用。
雖然薑鹿溪說過好幾次，到了大學之後，那時候她也成年了，可以打暑假工賺錢的，但奶奶依舊不同意她把錢用在這裡的。
但薑鹿溪卻不想父母生前沒有多少錢，到了下麵，也很窮也很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