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了吹,那上麵的黃紙便都燃燒了起來。
程行此時又將帶來的那瓶酒給打開。
他往燃燒的黃紙上倒了一些。
那黃紙燃燒的就更加旺了起來。
在東風的吹拂下,紙屑在空中漫天飛舞了起來。
在這兩座墳墓旁,有燃燒後的灰屑,有鞭炮和煙花燃燒後的硝煙,也有白酒帶來的清香。程行把手中的白酒放在了一旁,然後起身給他們鞠了一躬。
這是薑鹿溪的父母。
不管以後自己能不能追到薑鹿溪,能不能讓他們成為自己的父母,他們隻要曾經生下過薑鹿溪,就是程行的恩人。
因為如果沒有薑鹿溪。
前世的他可能會失去自己的母親。
所以這一拜,是無論如何也要拜的。
“你父親喜歡喝酒,你去把剩下的紙折一折燒了,把剩下的那些酒也給伱父親倒了。”程行回頭看著她說道。
“嗯。”薑鹿溪點了點頭。
她將眼眶裡的淚水又用手抹了抹,然後走到父母的墳前,她將旁邊的那兩捆紙全都折了折,然後一點一點的燒給了父母。
想了想,她又拿了一些折好的紙,然後拿起地上的酒,又給爺爺燒了一些,也給爺爺倒了一些酒,剛剛紙不多,給爺爺燒的紙不夠,爺爺也喜歡喝酒,也是得給爺爺倒一些的,這本來是父親該儘的孝,但父親不在了,她是得替他辦到的。
給爺爺又燒了一些紙倒了一些酒後,薑鹿溪回到了父母的墓前,然後繼續給父母燒起了紙,她也把剩下的那半瓶酒,全都倒給了父親。
紙很多,薑鹿溪一點點的折,一點點的燒。
而程行就在她身後,看著她認真地做著這些。
旁人來燒紙,哪怕是紙拿的多了,也都是一大把的扔進去。
哪怕是在傳統的祭祖文化裡,需要將紙一張張的折好去燒。
但到了現在,為了圖省事,也已經有許多人不會這般做了。
隻有薑鹿溪,認認真真的,去折每一張紙。
直到所有的黃紙,全都燃燼。
看著她把紙燒完,程行也就轉了身。
他這次來,既是想來祭拜一下薑鹿溪的父母,也是想了卻一樁她多年來的夙願,早在半個月前,程行在翻開薑鹿溪的初中物理書時,便發現了她在某一頁用很小的紅色圓珠筆寫的幾行小字,上麵,有著她對於未來的規劃。
考入安城一中,考上華清或者北大。
畢業後賺到錢,然後在祭祖時,給爸爸帶一瓶很好的酒,給媽媽放一桶很大很漂亮的煙花,給他們燒很多很多紙錢,把鞭炮圍著他們繞一整圈……
而薑鹿溪仿佛知道程行轉身要走一般。
她猛地起身回過了頭,問道:“你,你要去哪?”
“回家啊,聽說等下還有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下,再不走要是被雨淋了就不好了。”程行看著她笑道。
他的笑容很溫暖,看著她的眼神很溫暖。
像是溫煦的春風一般。
薑鹿溪不知道哪一個程行才是真的。
因為有時候的程行很可惡,很霸道,很喜歡欺負她,牽她的手,要占她的便宜,但有時候的程行,又很溫柔,溫柔到不想讓他走。
其實她知道,無論哪一個程行都是真的。
她也知道,有時候程行為什麼會變得霸道,蠻不講理。
“好了,你也早些回去,這天陰沉沉的,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程行笑著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但是薑鹿溪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那手的力量很大,薑鹿溪仿佛用了所有的力氣。
因為程行發現,不管他如何掙紮,都掙脫不了。
“吃了飯再走。”薑鹿溪看著他道。
薑鹿溪的眼神中帶著一股獨屬於她的倔強,那手死死地拉著程行的衣袖,她抿著嘴道:“不吃過飯不許走。”
她又說道:“你們家是沒人的。”
“我們家沒人我又不是不能吃飯,隨便在哪家飯店買著吃不就行了?”程行好笑地說道。
“我不是陳青。”薑鹿溪看著他,那攥著程行衣服的手又緊了一些。
到底是吃過苦乾過農活的人。
她手上還真有力氣。
“我也會下廚做飯。”薑鹿溪看著他道。
“怎麼,你做飯比陳青香是吧?”程行笑著問道。
“嗯。”誰知薑鹿溪用力地點了點頭。
“行了,彆攥了,我騎著摩托車可不好打傘,因此也就沒帶,等下要是下大了回不去了,你可得送我回去。”程行道。
來之前他是看了天氣預報的。
今天將會有一場持續很久的暴雨。
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人都趁著雨還沒下趕緊來地裡上墳的原因。
要是真的等今天下了暴雨再過來,地裡可就真的走不了人了。
“嗯,我送。”薑鹿溪點頭道。
“你手上都是泥。”程行看著自己衣服上沾到的許多泥土。
薑鹿溪愣了愣,她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當時不想程行離開,又不能去拉程行的手,因此就拉了程行的衣服,倒是忘了自己手上沾到的泥土。
“我給你洗。”薑鹿溪道。
“不用。”程行搖了搖頭。
“那去我們家吃飯?”薑鹿溪問道。
“答應你的事情,有食言過嗎?”程行看著她道。
薑鹿溪沒吭聲。
兩人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而走回泥濘的小道上時,因為薑鹿溪剛剛追著去撿被東風吹起來的那些黃紙,腳上就已經沾到了很厚的泥,她此時走的又是路的中間,突然走到最泥濘的地方,雙腳便陷進去走不出來了。
程行伸出了手。
彆人都踐踏過的麥苗,也都是從這裡走的。
他可不會像薑鹿溪這般實誠,非要走路的中間。
他走的路的右邊,因此並沒有陷進去。
薑鹿溪看著程行遞過來的手愣了愣。
她清麗帶著些泥土的臉紅了紅,然後伸手拉住了程行的手。
程行一用力,將她拉了出來。
“彆動。”程行看著她道。
薑鹿溪愣了愣,然後沒有動。
程行伸出手,用紙將她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到的泥土給抹了乾淨。
不隻是臉上,額頭上也有。
感覺到程行溫暖的手在自己臉上滑動。
薑鹿溪本就紅著的臉,變得更加紅潤了起來。
程行擦完後,看著她清純粉紅的俏臉愣了愣。
春風從遠處吹來,又開始不解起了風情。
程行止住搖曳不止的心,轉了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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