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粥粥氣呼呼地站起來,重重“哼”了一聲,徑直去了最後排坐下。
“肥粥,我來陪你!”蔣清霖也頗有義氣地陪她一塊兒坐到最後排。
寧融兒哭得更厲害了,哀求道“鐘老師,我可不可以不去後麵坐,我會暈車。”
“不行,你和陸粥粥都有錯,少廢話,坐到後排去!”
鐘老師也知道,明顯周圍同學都在幫陸粥粥,如果他不讓寧融兒也受到懲罰,恐怕不能服眾。
寧融兒也哭哭啼啼地坐到了後排,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肥粥,你暈車嗎?”蔣清霖問道。
“現在還好,你呢?”
“我有點暈暈的。”
“對了,我有橙子。”陸粥粥想起景緒在她的包包裡放了三個橙子,連忙剝了半個遞給蔣清霖。
聞到酸酸的味道,蔣清霖感覺好多了。
寧融兒暈車的反應更嚴重,好幾次都要嘔吐了。
有家長給自家小朋友打電話,詢問郊遊玩得怎麼樣,於是小朋友氣呼呼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家長。
有家長意識到這是一種變相體罰,於是趕緊在家長群裡粥粥爺爺、寧融兒媽媽、學前2班陳老師——
“不管小孩做了什麼,都應該以教育為主,體罰是不對的!”
“就是呀!故意讓暈車的小朋友坐到車後座,這不是變相體罰是什麼!”
“為什麼不讓班主任隨車,而讓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老師隨車啊?這也太不負責任了!”
“學前2班陳老師、學前2班陳老師、學前2班陳老師,陳老師你要是看到消息,就趕快聯係一下那位老師吧。”
興許陳老師也在忙碌,沒有看到手機信息,所以一直沒有回複。
陸懷柔一直影視基地拍戲,中場休息的時候才拿到手機,手機裡的消息是十五分鐘前發出來的。
陸懷柔看到消息的時候,頭皮緊了一下,立刻給陸粥粥打電話——
“怎麼回事?”
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陸粥粥有些小害怕“什、什麼怎麼回事啊?”
“我看到家長群在說,你被老師體罰了。”
“絕對沒有這回事!”陸粥粥立刻振作精神“沒有沒有!我沒有被體罰,沒有做錯事!”
陸懷柔一聽小丫頭這激動的語調,就知道她這是害怕的掩飾。
越是否認,反而越讓他懷疑。
陸懷柔的心都揪了起來。
他有這麼可怕嗎,小姑娘受了欺負害怕他的懲罰,都不敢告訴他。
陸懷柔沉著嗓子,一字一頓道“陸粥粥,把電話給你老師。”
“爺爺,我真的沒有,不是我的錯。”陸粥粥小心翼翼地說“真的,你不要凶我。”
陸懷柔心都要碎了——
“你是不是蠢貨!”
他哪裡有怪她的意思啊!怕什麼!
爺爺有什麼好怕的!全世界最不需要害怕的就是你爺爺啊!
靠!
陸懷柔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又想踹東西了。
陸粥粥嚇得呼吸都屏住了“爺爺,對對對對不起,嗚。”
陸懷柔在電話裡跟她說不清楚,於是道“發個定位給我,我來接你。”
“啊!不要了!爺爺,信號不好,喂喂,我聽不到你說什麼掛了啊!”
陸懷柔“你敢!你敢!”
嘟嘟嘟。
陸懷柔
小破孩還學會跟他裝蒜了!
陸粥粥掛掉電話以後,提心吊膽,心跳砰砰砰。
蔣清霖看著她臉色慘白的樣子,問道“怎麼,肥粥,你不舒服嗎?”
“我爺爺知道這件事了,我完了!”陸粥粥心有餘悸地說“回去肯定會被罵死。這包包的事兒,肯定還會連累姑奶奶一起被罵。”
“不會啦,你把事情解釋清楚就好了,要不要我幫你解釋?”
陸粥粥搖頭“我爺爺才不會聽解釋呢!他就是個老頑固!”
蔣清霖同情地說“粥粥爺爺真可怕。”
“陸老師,導演讓您準備一下,馬上拍下一場。”
陸懷柔現在哪有心思拍戲,他急吼吼地換了日常衣服,回頭對導演道“李導,我請個假,我這邊有急事。”
李導知道陸懷柔很敬業,若不是十萬火急的大事,他輕易不會請假,於是連忙道“陸老師您快去忙吧,這邊我們可以先拍配角戲。”
陸懷柔上了車,連司機都不等了,自己開著車衝出了影視城。
陸粥粥不給她發定位,隻能求助萬能的家長群。
他拿著手機等待著,不過半分鐘,便有好幾位家長分享了孩子發來的定位消息。
家長們感同身受、同仇敵慨——
“這老師什麼毛病啊!”
“粥粥爺爺,您彆著急,路上慢點開車。”
“我現在馬上找學校領導投訴,太過分了吧,說什麼也不能體罰學生啊!”
群消息不斷震動著,陸懷柔來不及看了,直接駛上了公路,從高架繞道過去,從後麵追上了學校的大巴車。
大巴車有好幾輛,陸懷柔也不知道陸粥粥在哪一輛車上,又不能貿然攔車,否則會有安全事故。
他隻有不住地鳴笛,試圖引起車上人的注意。
陸粥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眼就望見了自家爺爺的黑色轎車——
“完了,是我爺爺!”
蔣清霖趕緊把腦袋探過來“不是吧,你爺爺竟然追過來揍你啊!”
陸粥粥沒被鐘老師氣哭,反倒被陸懷柔給嚇哭了“完了,完了完了,大魔王殺過來了。”
“肥粥,你還有遺言嗎。”
陸粥粥心很亂“我我暫時想不到遺言。”
“那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陸粥粥把自己包包裡僅剩的幾袋薯片倒給蔣清霖“這是我唯一的遺產了,就給你繼承吧。”
“嗚,肥粥,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陸懷柔看到最後排窗邊的陸粥粥了,他按下窗戶,不住地對她示意,讓她叫司機停車。
陸粥粥見事已至此,逃避隻會被罵得更慘,於是對司機道“司機叔叔,能不能靠邊停車,我爺爺來接我了。”
這裡是山野路,靠邊停車沒問題,司機找了個寬廣的路口停了車。
陸粥粥還沒下車,寧融兒倒是率先繃不住,跑下車“嗷嗷”地嘔吐了起來。
陸懷柔見車裡跑下來的小孩,嘔吐得全身都痙攣了,他心裡跟炮仗似的炸開。
如果自家女孩也是這種狀態
陸懷柔火冒三丈,大步流星朝著大巴走去“陸粥粥!”
陸粥粥縮在最後排,戰戰兢兢道了聲“我在這兒。”
陸懷柔一上車,全班同學目瞪口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的臉。
這是他們第一次,沒有任何遮擋地看到粥粥爺爺的臉,他那張精致得宛如天工的俊美臉龐,這不是就是
“明星!是明星!”
“粥粥爺爺是那個大明星!”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陸粥粥趴在窗邊,像小雞仔似的,哆哆嗦嗦地望著陸懷柔“爺爺,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嗚。”
陸懷柔朝她走過去。
其實車內很寬敞,最後兩排都沒有同學坐,隻有她家閨女和另一個女生,倆人可憐巴巴地坐在窗邊。
陸粥粥畏懼地望著他,一個勁兒解釋“爺爺,不是粥粥的錯。”
“你是不是傻,老子什麼時候怪你了!”
陸懷柔的心都要碎了,嗓音很苦很澀,他走到她麵前,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緋紅的臉蛋和額頭,用手背給她擦了汗。
陸粥粥本來挺害怕,不過她能夠從陸懷柔的動作中感受到他的情緒,他好像不是在生自己的氣。
陸粥粥瞬間放心了。
陸懷柔直接將小姑娘抱了起來,順手拎了她的包“爺爺帶你回家。”
陸粥粥趴在陸懷柔肩膀上,緊緊摟著他的脖頸,回頭忘了蔣清霖一眼。
蔣清霖特麼都看傻了。
不可能她的哥哥,她好崇拜的哥哥陸懷柔,怎麼是陸粥粥的爺爺?
陸懷柔剛剛就在她麵前。
啊啊啊啊!
“爺爺,我們先送霖崽回家,好嗎?”陸粥粥在他耳邊小聲道“她比我暈車更嚴重。”
陸懷柔回頭望了望車後排已經石化的蔣清霖,問道“陸粥粥最好的朋友,霖崽?”
蔣清霖脹紅的小臉,一下子鼻血流了出來,恍恍惚惚的“昂”了一聲。
偶像居然知道她,偶像居然叫她霖崽。
這這這這是什麼人生的高光時刻!!!
陸粥粥不住地衝她撈手,笑嘻嘻道“快跟上呀!”
蔣清霖連忙追上來,乖乖地跟在陸懷柔身邊,一起下車。
全班同學直到此時,才開始徹底地尖叫起來,仿佛要掀翻了車頂一般——
“陸懷柔!是陸懷柔!”
“啊啊啊啊啊!”
“陸粥粥請你把我也帶走!”
“現在和你當朋友還來得及嗎!”
“我把零食全都給你吃!”
這時,鐘老師沉著臉追了上來,對陸懷柔說“陸先生,陸粥粥同學用名牌包和同學們相互攀比,這已經嚴重地影響了學校的風氣,這件事前因後果,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他話音未落,陸懷柔那雙早已無處安放的腿,正要施展他的“踹人大法”了。
陸粥粥忽然抱住他的脖頸,喊道“爺爺,不要!”
陸懷柔的腳蹲在空中,停了停。
他鬱結在胸口的悶氣實在無處發泄,可是
愛不是放縱,而是克製。
如果他能早些克製自己的脾氣,也許陸粥粥不會這麼害怕自己,受了委屈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跟他撒嬌訴苦,而是隱瞞真相。
這才是讓他最耿耿於懷的事。
終於,陸懷柔控製住了自己,沒有對鐘老師動手,隻說了四個字——
“這事沒完。”
說完,他重重地錯開了他,下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