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句話開始,李玄就在演戲。
這兩日他威逼利誘各種手段都用過了,卻隻得到鄭鴛兒與他對著乾的結果,他自然要改變策略。
於是他低聲傾訴這些年的思念,想要博得鄭鴛兒的同情。
一個風華正茂、位高權重的男人拉著她的手對她溫聲耳語,如果換成彆人,怕是心都要化了,恨不得為他赴湯蹈火。
可鄭鴛兒太懂李玄,他從來不會真心實意地做出這種低三下四的舉動。
除非此舉有利可圖。
他演完了戲,一轉身恐怕就會眉眼帶笑、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鄭鴛兒太了解他,所以她知道這是一個下台階的好機會。
這兩日她總想著要逃、要跑,可現在結果已定,沒有轉圜餘地,她就隻好儘可能地為自己和孩子謀一個好點的出路。
等她和元禮進了侯府,老夫人不刁難他們就算不錯了,肯定不會關照他們。
她和元禮能倚靠的隻有李玄。
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在表麵上,鄭鴛兒要做出一個回心轉意、死心塌地的模樣來。
哄好了李玄,李玄才會讓她和元禮有好日子過。
這對鄭鴛兒並不難,像今晚一樣,陪李玄演演戲就好。
她當通房那年也經常這樣演,李玄不曾發現。
鄭鴛兒抬頭看了眼晦暗不明的月光,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回屋。
另一邊的李玄走出院子,守在院子門口的薑侍衛和侍從青楓便立刻跟上來。
“主子爺,去書房還是回屋?”
李玄指了下書房,青楓便先一步挑燈照亮書房的小路。
薑侍衛道:“主子今兒心情似乎很好。”
李玄麵上掛著淡淡的笑:“這是爺六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青楓也跟著笑道:“奴才瞧著也是,自打奴才伺候主子,今兒是主子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看來是鄭姨娘的功勞了。”
李玄輕輕點頭,又語氣嚴肅了些:“不許議論你鄭主子。”
青楓連連應聲,將李玄送進了書房,才站直身體,看了一眼一旁的薑侍衛,小聲道:“薑侍衛,這個鄭姨娘還真有本事。”
薑侍衛“嗯”了一聲,麵無表情。
李玄心情大好,他讓青楓進來擺好紙筆,開始寫字。
今日他連寫的字都不同尋常,透著一股昂揚蓬勃的銳氣。
青楓滿臉堆笑:“奴才看不懂,但也覺得真漂亮!比牆上那副字還漂亮!”
李玄往牆上看了一眼,那是上朝大家的字畫。
這小子還真會拍馬屁。
李玄往日不喜歡聽這些話,今天心情好,聽了也不生氣。
李玄寫完幾十張字,心也靜了下來。
他開始生出一絲悔意。
今日他的態度是否放得太低了些?鴛兒該不會以為拿捏住他了?
可轉念一想,鴛兒不是那種得意忘形的人。
更何況她方才說的那些話,李玄聽了隻覺得情真意切,不似作偽。
李玄心情複雜地走到窗邊,推開門想賞月,卻見月亮半露不露,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青楓剛想湊上去遞茶,看到李玄突然冷臉,嚇得不敢動彈。
李玄又開始多想了。
鄭鴛兒在做他通房那一年,也是如此乖順,乖到他以為他徹底征服了鄭鴛兒、讓鴛兒心甘情願地陪著他。
後來得知鴛兒被“打死”的時候,他還以為鴛兒是為了保護他才送了命。
直到發現鴛兒還活著的那天,他整整兩天兩夜沒有合眼。
他派人截停了鄭央家裡來的信、一封封拆開看,一字一字地反複看。